晨光透过纱幔在床榻上织就金网，凌夏悠悠转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绣满铃兰的缎面被角。
空荡的房间里，唯有窗台上半凉的药碗氤氲着苦香。
凌夏慢慢支起身子下床，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莫云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夏夏，你太胡闹了！”大主教的权杖重重杵在石板地上，怒道："因为几朵花居然动用禁术对抗自己的骑士……”
"他不是我的骑士，我也不是因为几朵花才攻击他的。”凌夏仰起倔强的小脸，“我只是想证明，没有骑士，我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保护自己？你的保护自己就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莫云的语气不自觉的放大："你以为从传承里学了几招有攻击性的秘技，就能保护好自己了吗？你是人类最后的希望，魔神爪牙无处不在，而你的力量终究太弱了……”
"一边说我是希望，一边否定我……”凌夏的声音突然发颤，澄澈的蓝眸蒙上水雾，"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供在圣殿里的易碎品？”
滚烫的泪珠砸在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哽咽声混着寂静，碎在晨光里。
风停了，廊下的风铃戛然而止，莫云的喉结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第一次在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面前词穷。
他的目光扫过凌夏苍白的脸颊，那些准备好的训斥忽然变得像铅块一样沉重，堵在胸口发不出声。
"夏夏……”他终于开口，声音却比预想中柔和许多，"你当然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看着学会走路、学会第一个治愈术的孩子。”
莫云抬起手，又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按在少女发顶，"但希望越是珍贵，就越要懂得保护它的羽翼。杨文昭的剑不是枷锁，是为你遮挡暗箭的屏障。”
凌夏别过脸去，倔强地不让新的眼泪落下，却突然瞥见回廊转角处闪过的银色铠甲。
杨文昭半隐在阴影里，铠甲上的破损还未修复。
凌夏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松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被关在金丝笼里的希望，又有什么用？”
“我们没有把你关在金丝笼里。”注意到她的目光，莫云道：“你的骑士，他守了你一整夜，天亮了才出来的。”
"那个骗子骑士……明明被我伤成那样，还守了我整夜？”凌夏有些不敢相信。
莫云唇角终于泛起一丝笑："他去后山，摘了你最喜欢的铃兰花。”
“我昨天才不是因为铃兰花才打的他。”凌夏别过头去，不去看那个少年。
莫云抬手轻轻擦掉她脸颊的泪痕，"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要一个人跟着你，限制你的自由。但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让你自己选择守护的方式？”
“选择守护方式？”
“对，你有权参与战斗决策，而他的职责，是在保护你安危的前提下，配合你的行动。”
凌夏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此刻却因震惊微微颤抖。她有些踌躇的开口：“就像……像并肩作战的伙伴？”
“没错。”莫云点点头。
凌夏愣住了，半晌之后，她缓缓开口：“那我同意，让他成为我的骑士。可他还愿意做我的骑士吗？我昨天还伤害了他……”
莫云忽的笑了一下，朝远处的杨文昭招了招手。
杨文昭立刻疾步而来，单膝跪地行了个骑士礼，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凌夏泛红的眼眶上。
"杨文昭，夏夏愿意重新考虑你的骑士身份。”莫云终于有了笑意，"但这次，将以并肩作战为前提。你要保护她的安全，更要尊重她的意志。”
杨文昭微微一怔，视线转向凌夏。
女孩别过脸去，银蓝长发遮住半边泛红的脸颊，却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的反应。
"我以骑士之名起誓。”杨文昭挺直脊背，右手重重按在胸口的徽章上，"愿成为您最锋利的剑，生死相随。”
凌夏咬着下唇，终于转过身来，小声嘟囔："不用你赔我的花了，不过，下次……下次切磋可不许让着我，否则受伤的还不是你。”
杨文昭嘴角微扬，晨光落在他染血的铠甲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遵命，我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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