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万物共生

“第三关，万物共生。”

　　幻境流转，凌夏已置身于一片辽阔草原。

　　远处，几头矫健的野狼正围猎鹿群，尖牙撕开鹿腹的血腥气随风飘来，鹿群惊慌奔逃，哀鸣不断。

　　凌夏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抬手间光华凝聚：“光明之矢！”

　　一道璀璨的光矢骤然破空，精准射向领头的野狼。只听一声哀嚎，那头野狼应声倒地，其余同伴见状顿时受惊溃散。

　　鹿群渐渐平静下来，几只幸存的鹿小心翼翼地靠近，用湿润的鼻尖轻轻蹭着凌夏的衣角，眼中不再是先前的惊慌，反而透着几分温顺与感激。

　　凌夏轻轻摸了摸小鹿温热的额头，指尖拂过那细腻的绒毛：“难道……我需要保护它们？”

　　她望着鹿群安心散开的背影，转身望向狼群遁逃的方向，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去。

　　密林深处，溃散的野狼正蜷缩在灌木丛中舔舐惊惧。

　　凌夏没有犹豫，这种只会伤害他人的种族，就像魔族一样，就该毁灭。

　　没有多余的咒文，几道不同光属性的箭矢同时破空，精准地刺入每一头野狼的要害。

　　哀嚎声尚未传开便戛然而止，林间重归寂静。

　　这下，小鹿们应该能够平安了吧。

　　然而，预想中的安宁并未到来。

　　失去天敌的鹿群在草原上肆意繁衍，太阳升起落下，斗转星移，鹿群的数量便翻了数倍。

　　它们啃食草皮的速度远超植被生长，嫩绿的草原渐渐露出枯黄的土地，风一吹，卷起漫天沙砾。

　　当最后一片草叶被啃食殆尽，沙漠化的草原再也无法承载鹿群，饥饿的鹿群在绝望中相继倒下，最终无一幸免。

　　眼前景象如碎玻璃般崩塌，关卡重置。

　　凌夏站在最初的草原上，望着再次出现的狼群与鹿群，眉心紧锁。

　　她只是杀了狼群，为什么最后会导致一整个草原都消失了……

　　凌夏没有再动。她隐在浓荫里，静静看着狼群重新围猎鹿群。

　　当狼群拖回猎物，成年狼叼着最鲜美的肉块，先一步喂给巢穴里嗷嗷待哺的幼狼时，凌夏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原来如此。

　　对狼群而言，鹿不过是维系生存的食物，与鹿啃食青草、鸟啄食浆果并无不同。

　　恍惚间，生命女神的话语忽然在耳畔回响，清晰得仿佛昨日：

　　——生命本就平等，凡生终有尽时。况且在生命的范畴里，魔族亦是其中一环。

　　——你看得见人类的血，却忘了人类也食动物的血肉，也踩着植物的身躯存活。这些，你都能听见，也能看见，不是吗？

　　——你真正憎恨的，是‘恶’，而非‘生’本身。

　　凌夏望着远处狼崽们争抢食物的细碎声响，又看了看林间重新啃食嫩叶的鹿群。雨水洗过的空气里，既有着草木的清新，也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却奇异地交融成一种鲜活的气息。

　　那是自然本真的模样，有生有灭，有予有夺，却始终循着最原始的平衡。

　　“这就是万物共生吗？”凌夏低声呢喃，“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万物真正共生？”

　　不只是鹿和狼，还有人类和魔族……魔族栖息的魔域，是片被贫瘠与荒芜啃噬的土地，粮食永远稀缺，饿到极致时，啃食同族就变得再正常不过，掠夺人类的领地与资源，更像是刻在骨血里的生存本能。

　　而人类呢？他们视魔族为残暴嗜血的入侵者，筑起高墙，举起利刃，用憎恨回应着魔族每一次的靠近。

　　魔族恨人类独占丰饶的土地，人类怕魔族打破安稳的生活。这样的宿怨与对立，真的能共存吗？

　　凌夏抬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绿叶，指尖传来叶脉清晰的触感。

　　自然的共生，是弱肉强食却又环环相扣的循环，可人与魔之间，早已被仇恨撕开了无法弥合的裂口。

　　她忽然有些茫然，连自然女神都未能终结的纷争，她又能寻到怎样的解法？

　　“恭喜你，不加干预，万物共生。第三关，通过。”

　　凌夏猛地怔住，眼中满是错愕。

　　林间依旧是熟悉的景象：狼正追逐着鹿，鹿低头啃食着草木，草木沐浴在阳光雨露中舒展枝叶，阳光则无私地洒满万物……一切都循着最原始的轨迹运行，没有丝毫外力的介入。

　　“为什么？”凌夏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既没有偏袒鹿群，也没有驱逐狼群，可这关卡，竟就这样通过了？

　　“自然从不需要谁来评判对错，更无需谁强行平衡。狂风骤雨会摧折草木，却也能冲刷大地、带来新生；猛兽捕食猎物，却能让种群剔除孱弱、保持生机。所谓共生，本就是万物循着各自的轨迹生灭循环，无需外力置喙。什么都不做，才是对这份秩序最深的敬畏。”

　　“那魔族与人类呢？”凌夏追问，“您也选择什么都不做，看着人类和魔族自相残杀？”

　　“这是神的解法。”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真理，“于神而言，万物生灭皆循定律，本无对错可言。但——”

　　停顿片刻，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缥缈的意味：“这未必是你的解法。”

　　“我的解法……”凌夏喃喃自语。

　　“神俯瞰万物，而你身处其中。”那声音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指引，“神见定律，你见生灵。或许当你找到自己的解法时，你亦可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