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房间,南不庸立刻察觉到了异常——窗外的湖面比昨天更黑了,而且水位明显上涨,已经漫过最下方的码头木板。
裴宜蜷缩在角落,右眼缠着从床单撕下的布条,血渍不断渗出。银色粉末的副作用远超预期,他的天赋能力陷入混乱状态,时而看到几秒后的未来,时而窥见几天前的过去。
"还能走吗?"南不庸蹲在他面前问。
裴宜用完好的左眼看向她,灰色瞳孔中闪过一丝银光:"我们得去图书馆...那里有时之锚..."
刘琴酒正在检查银刀上的裂痕:"什么叫时之锚?"
"稳定时间线的节点。"裴宜艰难地站起来,"这个镇子...不是单纯的时间循环...是三条平行时间线叠加...我们每次'跳跃'都会进入更危险的版本..."
南不庸翻开民俗笔记,发现内容又发生了变化——原本关于湖神祭的记载被大段血字覆盖,只能辨认出"锚点"、"见证者"和"第三夜的选择"几个词。
三人谨慎地离开旅馆。白天的湖海镇看似正常,但细节处的异变越来越多:路边的花朵全部变成黑色,镇民们的动作虽然依旧循环却加快了速度,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朽气息。
图书馆是一栋哥特式建筑,大门上缠绕着铁链。刘琴酒用银刀撬锁时,铁链突然自动解开,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
内部空间异常宽敞,书架排列成迷宫般的螺旋形。所有书籍都包着黑色书皮,没有标题。裴宜的右眼又开始流血,但他坚持走在最前面:"最深处...有本白皮书..."
随着深入,书架间的温度急剧下降。南不庸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奇怪的符号,转瞬即逝。刘琴酒的手指不停抽搐:"我的天赋...在预警...但很模糊..."
图书馆正中央是一个圆形阅览区,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本白色笔记本。当南不庸触碰它时,书页自动翻到中间,露出泛黄的纸张和娟秀的字迹:
【湖海镇编年史·禁章】
【我们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那不是神,是怪物】
【每年雨季,我们必须重复那天的仪式】
【否则它会回来】
文字到此中断,后面的页面被撕掉了。裴宜突然捂住右眼,痛苦地跪倒在地:"它来了...黑袍人..."
图书馆的灯光开始闪烁,书架上的黑皮书纷纷自动打开,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在地面汇聚,形成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
"走!"南不庸抓起笔记本,三人向出口狂奔。
身后的黑液人形不紧不慢地追赶,所经之处的书架全部腐朽倒塌。当三人冲出图书馆时,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将追赶者暂时困在里面。
"那是什么东西?"刘琴酒喘着气问。
裴宜的右眼布条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守秘者...保护真相的...但为什么是黑色..."
南不庸检查着抢出的笔记本,在封底内侧发现了一张折叠的地图——湖海镇的全貌,标注着三个红点:教堂、图书馆,以及...湖心。
"第三个锚点在湖底。"她抬头看向漆黑的湖面,"需要潜水。"
刘琴酒立刻反对:"你疯了?那湖里明显有问题!"
"必须有人去。"南不庸已经开始脱外套,"你和裴宜去教堂,那里应该也有线索。"
裴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灰色瞳孔完全变成银色:"等等...我看到了...如果你下湖,会被黑袍人带走..."
"什么时候的画面?"
"不确定...时间在我的视野里是破碎的..."裴宜松开手,痛苦地摇头,"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几年后..."
南不庸平静地系紧鞋带:"那就告诉我,被带走后还活着吗?"
裴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足够了。"南不庸将银刀别在腰间,"黄昏前在旅馆集合。"
刘琴酒还想说什么,但图书馆的大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黑液人形正在突破封锁。
"快走!"南不庸转身向湖边跑去。
湖水比想象的更冷,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南不庸潜入水下,发现能见度异常地高——整个湖底笼罩在诡异的绿光中。她向深处游去,手腕上的黑点开始发热,指引着方向。
湖底散落着无数白骨,全都穿着镇民的衣服。更深处,她看到了那个被锁链缠绕的巨型棺椁——与预知中一模一样,只是近看才发现,锁链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而棺盖上的笑脸实际上是由数百个痛苦的人脸组成的。
当南不庸触碰棺椁时,一段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暴雨中的夜晚,镇民们将棺椁沉入湖中;
——棺中不是尸体,而是一团蠕动的黑色能量;
——主持仪式的黑袍人转身,露出与南不庸相似的面容...
突如其来的水流打断了幻象。南不庸回头,看到数个黑影正从四面八方游来——那些是"无面童"的水中形态,速度快得惊人。
她拼命向上游,但一个黑影已经抓住她的脚踝。就在危急时刻,一条锁链从棺椁上脱落,像有生命般缠住那个黑影,将其拖回深处。
南不庸趁机浮出水面,大口喘息。岸上站着那个黑袍人,兜帽下的阴影中隐约可见一个微笑。
"你回来了..."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见证者..."
南不庸爬上岸,银刀在手:"你是谁?"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那只手上也有一个黑点,只是比南不庸的大得多,几乎覆盖了整个手背。
"第三夜...你会明白一切..."黑袍人的身影开始淡化,"记住...选择决定了白城的命运..."
当南不庸眨眼时,黑袍人已经消失,只留下地上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形状与她自己的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