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琴...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琴明月回到临时安排的营帐,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药童清风连忙扶住他:"先生,您太累了。"
"无妨。"琴明月摆摆手,从药箱深处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赤色药丸吞下。药力化开,他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一丝血色。
清风递上温水,眼中满是担忧:"那将军中的毒,先生为何不说实话?那不只是黑水蛇毒那么简单..."
琴明月抬眼,食指轻轻抵在唇上。清风立刻噤声,明白隔墙有耳。
"准备明日的药材吧。"琴明月声音恢复平静,"白芨、黄连、半边莲各二两,再加...我带来的那包红褐色粉末。"
清风瞪大眼睛:"先生要用'那个'?可师父说过..."
"救人要紧。"琴明月打断他,眼神坚定,"去准备吧。"
清风不敢再多言,低头开始整理药材。琴明月则取出一卷羊皮纸,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仔细研究上面密密麻麻的穴位图。他的指尖在几个特殊标记上停留,眉头紧锁。
帐外风声呜咽,远处偶尔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边塞的夜,总是格外漫长。
天刚蒙蒙亮,琴明月便回到了左云祁的帐中。赵寒已在那里等候,眼下挂着两片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将军半夜发热,按先生嘱咐喂了药,现已退热。"赵寒语气中的敌意减轻了几分,却仍带着审视。
琴明月点点头,走到榻前。左云祁仍在昏迷中,但脸色已比昨日好了许多。他掀开被褥检查伤口,发现周围的青紫已褪去大半。
"恢复得比预期好。"琴明月轻声道,随即吩咐清风,"准备施针。"
这一次的针法与昨日不同。琴明月从针囊中取出七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烛火上一一灼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刺入左云祁的百会、风池、合谷等穴位。每一针落下,左云祁的身体都会轻微震颤,仿佛有电流通过。
赵寒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这是何针法?"
"七星续命针。"琴明月专注施针,头也不抬,"逼出骨髓中的余毒。"
最后一针刺入左云祁的涌泉穴时,昏迷中的将军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全身剧烈抽搐起来。黑色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渗出。
"将军!"赵寒一个箭步冲上前,却被清风拦住。
"副将大人莫急,"小药童声音稚嫩却坚定,"这是好现象,毒血排出体外呢。"
果然,片刻之后,左云祁的呼吸逐渐平稳,脸上的青黑之气又褪去几分。琴明月这才开始起针,动作轻柔如拂羽。
"今日午后应能醒来。"琴明月收起银针,"准备些稀粥,将军醒来会觉口渴,但不可多饮。"
赵寒神色复杂地看着琴明月:"先生医术高明,赵某佩服。不知师承何处?"
琴明月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家学而已,不值一提。"他转向清风,"去熬第二副药吧。"
赵寒识趣地退开,却在转身时眯了眯眼。这个琴明月,身上有太多谜团。
正午时分,左云祁果然如琴明月所言,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意识清醒了许多,首先感受到的是肩头火辣辣的疼痛,然后是喉咙里火烧般的干渴。
"水..."他嘶哑地开口。
"将军醒了!"守在榻边的亲兵惊喜地喊道,连忙端来一碗温水,"琴先生说一次只能喝三口,不能多饮。"
左云祁就着亲兵的手抿了三口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片刻舒适。他环顾四周:"那位...琴先生呢?"
"先生在煎药,已派人去请了。"
左云祁尝试撑起身子,却被肩头突如其来的剧痛击倒。他咬牙忍住呻吟,额上渗出冷汗。就在这时,帐帘掀起,一袭白衣的琴明月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将军不该妄动。"琴明月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责备,"伤口若再裂开,前功尽弃。"
左云祁怔怔地看着走近的医者。晨光从帐门缝隙透入,为琴明月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这才看清救命恩人的全貌——修长的身形,如玉的面庞,一双凤眼清澈见底,却深不可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一点朱砂痣,如雪地里落了一瓣红梅,平添几分出尘之气。
"多谢先生相救。"左云祁艰难地拱手,"左某..."
"莫说话,先服药。"琴明月打断他,将药碗递来。
这一次的药比昨日的更加苦涩,左云祁却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琴明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接过空碗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左云祁感到对方指尖冰凉如玉。
"先生的手很冷。"左云祁脱口而出。
琴明月淡然收回手:"将军感觉如何?"
"除了肩头痛,其他尚好。"左云祁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先生医术高明,左某感激不尽。"
琴明月轻轻摇头:"将军体魄强健,恢复得快。"他取出脉枕,"容我再诊一次脉。"
左云祁伸出手腕,琴明月三指搭上他的脉搏,垂眸细察。帐内一时安静,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左云祁不由自主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琴明月——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色浅淡如樱。这样精致的人物,怎会出现在这苦寒的边塞军营?
"毒已去七八分,再有三日应可痊愈。"琴明月收回手,"将军切记静养,勿要劳神。"
左云祁正想说什么,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寒匆匆进来,看到清醒的左云祁,面露喜色:"将军醒了!太好了!"
"军中有事?"左云祁敏锐地察觉到副将神色有异。
赵寒犹豫地看了琴明月一眼。琴明月会意,起身告辞:"将军需要休息,我先告退。"
"先生且慢。"左云祁叫住他,"左某这条命是先生所救,日后但有差遣,在所不辞。"
琴明月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带着清风离开了大帐。
待琴明月走远,左云祁才转向赵寒:"说吧,何事?"
"探马来报,奴人酋长哈尔克亲率五千精骑,正向鹰嘴峡移动,似要断我粮道。"赵寒压低声音,"另外...将军可知那琴明月是何来历?"
左云祁皱眉:"何出此言?"
"属下派人打听,这琴明月三年前突然出现在边城,开设'济世堂',医术高超却来历成谜。"赵寒神色凝重,"更奇怪的是,有商人说曾在奴人部落见过与他相貌相似之人..."
左云祁眼神一凛:"你怀疑他是奴人细作?"
"不得不防啊将军。"赵寒低声道,"他解毒的手法,连军中老医官都闻所未闻..."
左云祁沉思片刻,摇头道:"若他要害我,大可不必相救。此事暂且按下,先应对奴人来犯要紧。"他试图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将军不可妄动!"赵寒连忙劝阻,"军务我可暂代..."
"传我将令,"左云祁强忍疼痛下令,"调铁骑营埋伏鹰嘴峡两侧,命弓弩手隐蔽于制高点,待奴人进入峡谷,听号令出击。粮草队改走小道,增派三倍护卫。"
赵寒领命而去。左云祁独自躺在榻上,肩头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却比不上心中的疑虑。他想起琴明月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那样的人,真的会是敌国细作吗?
与此同时,军营外三里处的小山坡上,两个身着兽皮的奴人斥候正潜伏在灌木丛中,用铜制的远望镜观察军营动向。
"看,那个白衣人又进去了。"较年轻的斥候低声道。
年长的斥候眯起眼睛:"记下来,哈尔克大人会感兴趣的。"
"那人是谁?看着不像军中医官。"
年长的斥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年前拒绝为大酋长效力的那个医者,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大酋长若知道他救了周朝将军,定会'厚赏'他..."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去,如同来时一样不留痕迹。
军营中,琴明月正在临时药帐中研磨药材。清风在一旁整理银针,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琴明月头也不抬地道。
"先生,那个赵副将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清风小声道,"刚才我出去打水,发现有人跟着我。"
琴明月研磨的动作顿了顿:"不必理会。我们只管救人,其他与我们无关。"
"可是..."清风犹豫了一下,"万一他们发现先生的真实身份..."
"清风。"琴明月声音一沉,"慎言。"
小药童立刻噤声,低头继续整理药箱。琴明月望向主帐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那位左将军醒来时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与那些心怀鬼胎的权贵截然不同。这样的人,若知道自己的秘密...
他摇摇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药钵。无论如何,救人是医者本分,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幕再次降临边塞。左云祁在疼痛中半梦半醒,恍惚间似乎看到一袭白衣立于榻前,清凉的手指轻抚他的额头,随后是一碗苦涩却令人安心的药汁。他想抓住那只手道谢,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最终沉入无梦的睡眠。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夜,五十里外的奴人大帐中,哈尔克正听着斥候的汇报,粗犷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琴明月...好,很好。"他摩挲着腰间的骨制匕首,"这次不仅要左云祁的命,我还要那个不识抬举的医者,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