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整座皇城的城墙浸染成一片赤红。
萧景月独自站在城楼高处,银甲未卸,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着夕阳最后的光芒,仿佛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层血色薄纱中。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箭——从谢玉心口拔出的箭。
箭尾原本靛蓝的羽毛已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紫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得几乎融进风里。萧景月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箭握得更紧了些。
"门主好雅兴,"她声音冷冽,像冬日里冻结的湖面,"来看败寇的下场?"
李相夷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挺直的背影上。
她银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褐色,与她束起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他记得她从前头发总是散着,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如今却总是紧紧束起,不留一丝柔软。
"景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萧景月从未听过的疲惫。
萧景月转身,
"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眼前的李相夷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四顾门门主判若两人。
他依旧一袭白衣,但衣袍不再纤尘不染,而是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
他的面容依旧俊美如谪仙,眉目如画,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深不见底,藏着萧景月看不懂的情绪。
李相夷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却让萧景月心头一紧。
她从未见过李相夷这样的表情——脆弱、迷茫,甚至带着几分自我厌弃。
"发生了什么?"萧景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相夷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想起回大梁前收到的那封密信,想起信中关于角丽谯——那位南胤亡国郡主的描述,想起自己竟然不是大梁人,而是南胤的后裔。
这个事实像一把钝刀,日夜不停地切割着他的心。
"没事。"他轻声回答,目光落在城墙下正在清理的战场上,"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萧景月皱眉。
这不是她认识的李相夷——那个无论面对什么困境都胸有成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李相夷。
她认识的李相夷从不会说"不知道"。
"你喝酒了?"她下意识问道,向前一步,鼻尖果然嗅到淡淡的酒气。
李相夷没有否认,只是抬头望向远方。
夕阳已经沉到城墙之下,只余最后一抹红光挣扎着不肯消散,像极了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息。
"景月,"他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你会怎么看我?"
萧景月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在她眼中,李相夷永远是那个骄傲自负、却又才华横溢的四顾门门主,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她......最愧疚最不愿面对的人。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李相夷看着她一无所知的神情,心中苦涩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