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那个雪夜,少年将军用剑尖在沙盘上划出这两个字:"小殊者,非指林殊,乃'稍异于常'之意——景月记住,用兵当如是。"
"告诉卫铮。"她折下开得最盛的那枝梅,"长林军,从来都是'小殊之军'。"
梅枝插入案头瓷瓶时,带落一页压在砚台下的旧纸。
纸上梅长苏的字迹力透纸背:"长林二字,取'长'存风骨,'林'立天地之意——景月,你明白的。"
窗外又飘起雪,新雪覆上旧雪,层层叠叠,仿佛要掩埋所有的秘密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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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边境,雪满祁山。
萧景月立于点将台上,身后玄色长林军旗猎猎作响,旗上血色梅纹如焰。
她缓缓拔出腰间佩剑——那是梅长苏生前为她重铸的"雪凰",剑锋映着寒光,与漫天飞雪相映。
"大渝背盟,犯我北境。"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今日,长林军为先锋,踏破敌都。"
台下十万将士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飞流站在最前,手中握着梅长苏留下的玉箫,箫尾新刻的"破阵"二字在雪光中闪烁。
靖王递上最后一封军报:"大渝主力已至沧澜江。"
萧景月指尖划过地图上那道蜿蜒的墨线,轻声道:"正好……让他们也尝尝,当年梅岭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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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渝人没想到,长林军会选在雪夜渡江。
江面结冰,铁骑如黑色洪流碾过。
萧景月亲自擂鼓,鼓点如雷,与当年梅长苏教她的《广陵散》暗合。
大渝军阵大乱时,江岸密林忽起火光——那是卫铮率死士绕后,点燃了浸透火油的枯枝。
火借风势,顷刻燎原。
烈焰映红了半边天,雪与火交织,宛如当年梅岭惨案重现。
大渝统帅在乱军中嘶吼:"这不是梁军战法!这是——"
"赤焰的债,"萧景月冷眼看着敌营化为火海,"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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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渝国都的最后一道城门,是被飞流用玉箫击碎的。
少年浑身浴血,却固执地将染红的箫捧到萧景月面前:"苏哥哥……看的……到……"
她接过玉箫,踏入王宫。
大渝国君瘫坐在龙椅上,颤抖着举起降书:"女帝若要泄愤,寡人愿一死谢罪……只求放过百姓。"
萧景月凝视殿外纷扬的雪,忽然想起梅长苏临终时的话:"为君者,当雪恨,更当止杀。"
她撕碎降书,掷于炭盆:"朕不杀你。"
火焰吞噬纸张的瞬间,她轻声道:"我要你活着,看着大渝的疆土,一寸寸改姓'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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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传回金陵那日,苏宅的老梅第三次开花。
萧景月独自站在梅树下,将染血的玉箫埋入土中。远处传来长林军凯旋的号角,玄甲洪流正缓缓入城。
靖王捧着大渝玉玺走来:"陛下,该拟新历了。"
她拈起一朵落梅,放在玉玺之上:"今年年号……就叫'长殊'。"
风过梅枝,雪沫簌簌而落。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有人站在回廊尽头,月白长衫上落满梅花,正对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