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宫墙内,梧桐叶已染上灿金,风过时簌簌作响,如碎玉相击。李承月披着件杏子红的斗篷,站在朱红宫门前深深吸了口气——这是她病愈后第一次踏出寝殿。
少女的脸色仍带着三分病后的苍白,却掩不住眉眼间那份与生俱来的明艳。一双杏眼流转时,宛若秋水里落了星子;唇色虽淡,唇角却天然微微上扬,仿佛随时准备绽开一个狡黠的笑。她伸手接住一片旋落的梧桐叶,在指尖转了转,喃喃道:“可算是能出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林婉儿披着月白披风,由侍女扶着缓缓走来。她生得极美,是那种琉璃般易碎的美,眉眼温婉如江南烟雨,此刻却含着复杂神色,欲言又止。
“婉儿!”李承月转身,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雀般迎上去。
林婉儿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指尖微凉。她凝视着李承月,目光里交织着怜爱、担忧,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不舍,直看得李承月心里发毛。
“怎么了嘛?”李承月扯住她的袖子晃了晃,“你这样子,活像看着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舍不得卖似的。”
林婉儿被她这比喻逗得扑哧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恢复些血色的脸颊,力道温柔,却让李承月瞬间红了耳根。
“唔,婉儿还是这么喜欢我!”她小声嘟囔着,心里那点疑虑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送别林婉儿后,李承月心情愈发轻快,决定去靖王府寻那位最会享乐的靖王叔钓鱼。马车行至长安街时,秋阳正好,将青石板路照得发亮。她嫌车里闷,索性探出头来,任由微风拂面。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对街停着的另一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绝尘的脸——是范若若。
这位范家大小姐在京都贵女中,是与她齐名的人物。但见范若若身着雨过天青色的罗裙,乌发如云,只斜斜簪一支白玉簪子。她气质清冷如空谷幽兰,与李承月灼若芙蕖的出挑截然不同。二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李承月以为会如以往无数次那样擦肩而过,却不料范若若轻声唤住了车夫,朝她看了过来。
“殿下。”范若若走近,声音清凌凌如山间溪流。她微微屈膝行礼,抬眼时,那双秋水明眸里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恳切,“若若近日想学骑马,听闻殿下骑术冠绝京都,不知是否有幸得殿下指点一二?”
李承月微微一怔。香香软软的漂亮姑娘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目光清澈得能倒映出云影,任谁也无法拒绝。
“好啊!”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下,心里那点关于“范建之女怎可能不会骑马”的疑虑,在美色面前烟消云散。她正愁找不到人一同跑马呢——婉儿体弱,叶灵儿被父亲拘在了家里,二哥又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般想着,她笑容愈发灿烂,利落地拍了拍自己那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坐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