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把耳机紧紧攥在掌心。那点硌痛像是某种信号，让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抚摸他头发的感觉。
污水已经漫到膝盖。周若雪突然拽住两人胳膊："嘘——"
脚步声停了。
但某种更细微的响动从四面八方渗进来。像是指甲刮擦金属，又像有人用指尖轻轻叩击玻璃。
"他们在培养舱那边。"贺峻霖低声说，"自毁程序启动会让镇静剂失效。"
"所以那些女人......"
"会醒。"贺峻霖没说完，突然把严浩翔推进通风管，"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爆炸声接连响起。严浩翔被气浪推着往前爬，能听见身后铁板坠落的声音。他刚想回头，就被周若雪按住肩膀："别回头。"
但他们都知道。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赤脚踩在积水里。
严浩翔的耳机里同时响起沙沙声。混着母亲的声音："不要相信他......"
晨光透过铁栅栏照进来时，三个人都愣住了。
排水口下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手里握着把手术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苏晚晴？"周若雪握紧小刀。
女人抬起头。她的眼睛是空的，像蒙着雾气的玻璃球。但嘴角却扬起温柔的弧度，就像严浩翔记忆里母亲笑的样子。
"严严......"她开口，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妈妈在这里。"
严浩翔往前迈了一步。贺峻霖突然抓住他手腕："别动。"
女人的瞳孔突然收缩。她举起手术刀，动作快得像闪电。贺峻霖猛地把严浩翔推开，刀尖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
"她被操控了！"周若雪甩出小刀。女人侧身躲开，动作灵活得不像个中年妇人。
警报声再次响起。红蓝灯光交替闪烁，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相似的女人，有的在病房，有的在实验室，有的坐在钢琴前。
"克隆？"周若雪喘着气。
"记忆移植。"贺峻霖按下开关，铁门轰然开启，"他们用我母亲的身体，造出了无数个'苏晚晴'。"
严浩翔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架子上的病历本。泛黄的纸页散落一地，每本开头都印着相同的名字：实验体SSQ-07。
"七号。"他念出编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原来我是七号的孩子。"
"闭嘴！"贺峻霖猛地将他按在墙上，"你不属于这里。"
"可你一直都知道。"严浩翔抬头直视他，"从你母亲遗书里提到的'完美家庭实验'开始。"
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呼吸交织。远处传来破门声，但谁都没有动。
"你爸把我妈当试验品。"严浩翔继续说，"而你爸..."
他突然咬住贺峻霖的拇指，尝到铁锈味，"你们都是失败品。"
贺峻霖抽回手，反剪住他双臂："再胡说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不敢。"严浩翔挣扎着凑近，"就像你不敢告诉我，我妈最后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周若雪突然吹响口哨："两位，你们的情侣吵架能不能等我们逃出去再说？"
枪声适时响起。子弹穿透铁门，在墙上炸开火星。
贺峻霖拽着严浩翔躲到仪器后面，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贴着自己。
"听着，"贺峻霖压低声音，"等会儿我会引开他们。你带着周若雪从排水管......"
"我不走。"严浩翔抓住他衣角，"上次在仓库你就想一个人扛，这次更不行。"
"你非要逼我说实话是吗？"贺峻霖突然松手，"好，那我告诉你——你妈现在就在隔壁房间，但已经认不出你了。"
严浩翔瞳孔收缩："你撒谎。"
"要不要赌？"贺峻霖扯开胸前绷带，狰狞的伤疤暴露在应急灯下，"这就是她给我留的纪念，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周若雪突然捂住嘴。她终于明白那些传言——为什么贺峻霖从不在公开场合袒露上半身，为什么每次下雨他都会发烧。
"现在你该走了。"贺峻霖推他，"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不让你看见更多真相。"
"我不走！"严浩翔死死抓住他手腕，"就算你是实验体，就算我是个失败品，我也......"
枪声打断了他的嘶吼。
铁门被炸开，刺眼的强光涌进来。贺峻霖转身挡住严浩翔，后背瞬间绽开血花。
"跑！"他怒吼，"立刻！"
严浩翔却抱住了他。
温热的血浸透衬衫，带着熟悉的味道，就像小时候摔碎的鸡蛋液。
强光中有人影晃动。贺峻霖的血还在流，一滴滴落在严浩翔手背上，温热黏腻。
"抓住他们！"外面传来命令声。
周若雪突然甩出小刀，正中一人手腕。金属落地的声响中，她拽着两人往走廊尽头跑："这边！"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严浩翔能感觉到贺峻霖的呼吸越来越重，却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
转角处的电子屏闪烁着红字：实验区已封锁。
"他们想把我们逼进死胡同。"周若雪踹开一扇铁门。
通风管道里灰尘簌簌落下。
贺峻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的条形码刺青："用这个能打开安全通道。"
"你疯了？"严浩翔按住他胳膊，"这是他们的识别系统。"
"所以我才需要你。"贺峻霖盯着他，"你身上有我母亲研发的追踪芯片。"
严浩翔愣住。记忆突然翻涌——十五岁生日那天的手术，母亲说是为了防止走失。
警报声骤然升级。贺峻霖已经冲了出去，直接撞进监控探头的视野。追兵立刻调转方向。
"你他妈......"严浩翔刚要追上去，被周若雪拦腰抱住。
"他让你活着。"她咬牙拖着他往反方向跑，"就像你说过的那样。"
"滚开！"严浩翔甩开她，却看见走廊尽头闪过贺峻霖的身影。他正对着摄像头微笑，像在节目里那样温柔地笑。
实验室的门自动开启。贺峻霖消失在蓝光中，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
"现在怎么办？"周若雪喘着气。
严浩翔盯着紧闭的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等。"
"等什么？"
"等他骗完所有人。"严浩翔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包括我。"
黑暗中传来仪器运转的嗡鸣。周若雪忽然拉住他："你听。"
细微的滴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秒针走动。但严浩翔知道那是什么——十年前就该报废的心跳监测仪。
"他把自己当成诱饵了。"她声音发颤，"为了让我们进来。"
严浩翔继续往前走。白大褂挂在衣架上轻轻晃动，手术台上的皮革还带着体温。他掀开防尘布，露出下面的冷冻舱。
"这不是实验室。"他伸手触碰玻璃罩，"是停尸房。"
周若雪的手电晃了一下。她看到无数培养舱沿着墙壁排列，每个里面都有个女人，穿着不同的衣服，却有着相同的面孔。
"她们还活着。"她喃喃道。
严浩翔没有回答。他的手指抚过控制面板，找到编号SSQ-07的记录。屏幕闪烁，弹出一段视频。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说话："第七号成功孕育了胚胎，但出现排异反应......"
画面突然扭曲。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严严，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妈妈对不起你......"
严浩翔猛地砸向屏幕。玻璃碎裂的声响中，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找到你了。"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喘息。
严浩翔转身，看见他浑身是血地倚在门口，手里握着把冒烟的手枪。
"他们都死了。"贺峻霖滑坐在地上，"除了她。"
"谁？"
"你真正的母亲。"贺峻霖举起一个U盘，"她把所有证据都存这里了。"
周若雪突然捂住嘴。她看到严浩翔的脸色变了，变得和贺峻霖一样苍白。
"她说我是......"严浩翔声音发抖，"失败品？"
"她说你是唯一成功的。"贺峻霖把U盘扔给他，"因为她为你修改了基因序列。"
警报声突然停止。整个地下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若雪发现培养舱里的女人们同时睁开了眼睛。
"来不及解释了。"贺峻霖挣扎着起身，"要么现在逃，要么永远别想知道真相。"
\[未完待续\]培养舱的玻璃映出无数张脸。严浩翔的手背还沾着贺峻霖的血，在冷光下泛着暗红。
"别碰控制台！"
周若雪突然扑过来。她的指甲划过他手腕，不是警告，更像是本能的恐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严浩翔才发现那些女人的睫毛在颤动。
"她们要醒了。"贺峻霖撑着墙壁站起来，枪管还在冒热气，"而且不会只记得你一个。"
警报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是从他们头顶传来——通风管道里有东西在爬行。周若雪握紧小刀，能感觉到金属传来的震动正沿着刀柄往上爬。
"先离开这里。"她压低声音，"这些记忆移植体比我们想象得......"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最近的培养舱突然喷出白雾，接着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严浩翔转身时，正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睛。
那女人的手指插进他的衣领。不是抓，而是抚摸，就像视频里那个声音说"妈妈对不起你"时的语气。他闻到消毒水混合铁锈的味道从她鼻腔里溢出来。
"严严......"
两个字让整个停尸房都活了。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声中，女人们接连坐起来。她们的动作整齐得可怕，连湿漉漉的头发垂落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贺峻霖的枪口在颤抖。他认出了某个女人身上的睡衣花纹——二十年前母亲就是穿着它消失的。
"跑！"他拽住严浩翔的手腕，"现在！"
但严浩翔站着没动。他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嘴角慢慢裂开诡异的弧度。那不是母亲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扭曲笑容。
"等等！"周若雪突然抓住两人，"她们在回避......"
话音未落，某个方向的培养舱接连炸开。穿白大褂的身影们开始慌乱地后退，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驱赶。严浩翔这才发现，只有编号SSQ-07的舱体保持完整。
"她们怕这个编号。"他说。
"因为那是真正的苏晚晴。"贺峻霖咬牙，"而其他都是失败品。"
追兵的脚步声从走廊逼近。周若雪看着不断后退的女人群，突然有了主意："我们利用她们。"
"你是说......"
"把SSQ-07带出去。"她扯下墙上挂着的白大褂，"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目标。"
严浩翔摇头："不行，我妈还在......"
"你妈的记忆可能在任意一个身体里。"贺峻霖打断他，"也可能全都不在。"
培养舱的玻璃突然出现裂缝。严浩翔伸手想触碰，却被贺峻霖按住："等我们活着出去，我带你去找真正的她。"
远处传来破门声。周若雪已经套上白大褂，假扮成研究员的样子。她举起U盘："先把这个数据公开。"
警报声戛然而止。整个地下室陷入死寂。穿白大褂的女人突然抓住严浩翔的手，力度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快走！"贺峻霖开枪射击天花板，"她们开始混乱了！"
三人冲出停尸房时，走廊里已经挤满摇晃的身影。女人们互相碰撞，发出玻璃摩擦般的尖锐声响。某个瞬间，严浩翔似乎看见其中一个嘴唇在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那是脑波通讯。"贺峻霖踹开安全通道的门，"她们在共享记忆。"
周若雪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你说脑波？所以耳机里的......"
"现在别说这个！"严浩翔被推着往前跑，耳边又响起沙沙声。母亲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相信贺峻霖......"
他猛地甩头，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回头时，只见无数女人同时转头看向他们，瞳孔反射着诡异的蓝光。
"她们锁定我们了！"周若雪尖叫。
贺峻霖突然拽着严浩翔拐进侧道："我知道怎么切断信号源。"
"你疯了？那可是你妈的身体！"
"所以我才需要你。"贺峻霖撞开实验室的门，"你身上有追踪芯片。"
严浩翔愣住。记忆突然翻涌——十五岁生日那天的手术，母亲说是为了防止走失。
"现在是切断还是启动？"他喘着气问。
"双频干扰。"贺峻霖扯开自己后颈的皮肤，露出闪着微光的接口，"用我的装置改造成反向脉冲。"
周若雪突然捂住嘴。她看到严浩翔的表情变了，变得和贺峻霖一样狰狞。
"你们都是实验体？"
"现在是了。"严浩翔握住那个冰凉的接口，"为了切断她们的脑波网络。"
电流窜过的瞬间，所有女人都僵在原地。但严浩翔也跪倒在地，耳膜渗出血丝。他听见无数声音在脑海里尖叫，像是几百个母亲在同时哭泣。
"快完成信号植入！"贺峻霖按住他颤抖的手。
周若雪突然抓住两人："等等，你们听——"
尖叫声中确实夹杂着别的声音。像婴儿啼哭，又像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她突然想起什么："地下三层，胚胎培育室！"
贺峻霖瞳孔收缩："父亲最后的实验......"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严浩翔挣扎着站起来，"要么继续躲藏，要么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周若雪已经往楼梯口跑："我选第三个选项——揭露真相。"
三人的脚步声惊醒了整栋建筑。培养舱里的女人开始疯狂撞击玻璃，而更深处的实验室亮起了红灯。严浩翔的耳机里，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找到顶层的主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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