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别叫了！鬼公主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有力气就快逃吧！”

独角兽面具的声音裹挟着砂砾般的粗粝，在潮湿的巷道里激起回音。婷婷猛地抬头，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这刻意压低的声线里，某个尾音的转折，竟与她在古董店听过的神秘传闻如出一辙。队伍末尾的楚怀瑾握紧腰间藏银刀，袖扣上的缠枝纹硌得掌心生疼，那是五年前唐晓翼随手抛来的“破烂”，此刻却成了悬在心头的秤砣。

鬼公主的咒骂如惊雷炸响时，楚怀瑾看见独角兽面具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那人握刀的手腕微不可察地翻转半圈——这是羽之冒险队遇袭时的预备手势。他瞳孔骤缩，却在傀儡木偶扑来时，利落地旋身挡开刺向婷婷的利爪，藏银刀划出的弧线，与记忆中某场雨林夜战的轨迹完美重合。

“这边！”

独角兽面具猛地转身，月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唐晓翼我叫唐晓翼，唐人街42号的主人，也是你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想变成傀儡就跟上！

唐晓翼将孩子们掼上狼背，转身捞起查理的动作快如闪电。交错的瞬间，楚怀瑾嗅到熟悉的龙涎香混着铁锈味，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他下意识伸手，却在指尖触到对方袖口时猛地缩回。洛基却在此时转头，毛茸茸的大脑袋突然拱进他颈窝，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这个用鼻尖蹭颈动脉的动作，和五年前雪原分别时一模一样。

楚怀瑾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抬手勾住洛基的脖颈，鼻尖埋进蓬松的白毛，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轻蹭狼耳，甚至落下个极轻的吻。白狼王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在潮湿地面甩出啪嗒声响。

唐晓翼洛基！

唐晓翼的声音陡然变冷。少年摘下独角兽面具，丹凤眼危险地眯起，藏银刀不知何时已抵住楚怀瑾喉间，刀刃映出他耳尖的红。

唐晓翼基奈山狼从不让陌生人碰腹部，你到底......

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楚怀瑾抚摸洛基下颌的手势——那是只有他教过的、避开敏感獠牙的特殊角度。

洛基突然用脑袋撞开主人的手臂，将楚怀瑾护在身后，巨大的狼躯紧贴着他微微发颤，仿佛在控诉唐晓翼的警惕。

查理突然发出尖锐的犬吠，前爪扒着楚怀瑾的裤脚，试图掀开他卷起的袖口。五年前楚怀瑾为救洛基留下的牙印疤痕，此刻正随着急促的呼吸若隐若现。唐晓翼的目光猛地被吸引，记忆中某个雪夜突然刺痛神经——那时他们被困冰窟，洛基被冰棱划伤，正是某个身影毫不犹豫伸出手臂，让饿极的狼王咬着止血。

唐晓翼突然抓起楚怀瑾的手，用刀刃挑开他的袖口。褪色的疤痕在烛光下蜿蜒如蛇，与他记忆深处的画面完全重合。洛基蹲坐在旁，冰蓝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两人，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唐晓翼洛基这辈子除了我，就只对一个人这样亲近过。

晓翼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藏银刀抵在楚怀瑾心口，却在微微发颤，

唐晓翼所以，我请问——

他猛地抬头，丹凤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唐晓翼你是他吗？那个在冰窟里把手臂喂给洛基止血，在暴雨夜替它挡下毒箭的人？那个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他吗？如果是......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他猛地扯开楚怀瑾的衣领，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旧伤，

唐晓翼为什么这道箭伤的位置，和当年他替我挡箭的人分毫不差？

楚怀瑾你认错人了。

他别开眼，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藏银刀突然下压，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唐晓翼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唐晓翼认错人？洛基的记忆不会骗人，这道疤更不会！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领口，锁骨下方赫然是一道形状相同的疤痕，

唐晓翼当年你说要和我‘共享伤痛’，现在倒想装傻？

查理突然汪汪大叫，前爪不停扒拉楚怀瑾的裤腿，嘴里叼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正是羽之冒险队的专属信物。唐晓翼的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暴雨夜，楚怀瑾将染血的徽章塞进他掌心，说“等我回来”。

唐晓翼为什么不肯承认？

唐晓翼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藏银刀哐当落地。洛基发出哀鸣，用脑袋轻轻推着两人靠近。楚怀瑾终于抬眼，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脆弱，

唐晓翼这五年......我、埃克斯，还有亚瑟......我们找遍了所有曾经冒险的地方。

唐晓翼你消失那天，亚瑟发了疯似的在暴雨里找你，埃克斯把羽之冒险队所有的古籍翻了个遍，说要找出时空裂缝的线索……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别过脸去，发尾却在微微颤抖，

唐晓翼而我，我去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糖果店，买了你最爱的榴莲糖，想着等你回来……

楚怀瑾如遭雷击，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查理突然跳上雕花木箱，犬爪重重拍在楚怀瑾肩头，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咽。洛基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楚怀瑾整个人笼罩，鼻尖急切地蹭着他颈侧，尾巴扫过地面的声响凌乱又急促。楚怀瑾被撞得后背抵住金丝嫁衣箱，却本能地伸手环住狼颈，指腹下意识摩挲着洛基耳后最柔软的绒毛——那是五年前就刻进肌肉记忆的安抚动作。

楚怀瑾对不起，洛基，是我，对不起，我忘带上你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呢喃，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白狼王发出委屈的呜咽，犬齿轻轻咬住他的衣袖，既像是撒娇又像是惩罚般的轻扯。楚怀瑾将脸埋进蓬松的白毛，温热的呼吸惊得洛基浑身一颤，

楚怀瑾洛洛，你再晃下去，这些嫁衣都要被你扫到地上了。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洛基终于松开咬着衣袖的嘴，冰蓝眼眸湿漉漉地盯着他，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委屈声。楚怀瑾笑着刮了刮它的鼻尖，摸到狼毛下那道因旧伤微微凸起的疤痕，记忆突然翻涌——当年在雨林，洛基为护他被藤蔓划伤，也是这样倔强地把脑袋塞进他怀里求安慰。

楚怀瑾的手掌顺着狼脊缓缓下滑，洛基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有节奏地拍打地面，带起的风卷着嫁衣上的珠翠叮咚作响，

楚怀瑾现在倒是学会用体重压人了。

洛基满足地趴在楚怀瑾脚边，尾巴却仍牢牢圈住他的小腿，像是生怕这人再度消失。唐晓翼握着藏银刀的手迟迟未放下，刀刃在烛火下摇晃的光影，映得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愈发浓烈。

唐晓翼所以真的是你？

唐晓翼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不敢惊扰某个易碎的梦境。藏银刀“当啷”坠地，他大步上前，长臂一揽将楚怀瑾狠狠拽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唐晓翼你知道这五年我找得多辛苦吗？

少年的声音闷在对方肩头，带着难以克制的颤抖，温热的呼吸透过布料烫得楚怀瑾心口发疼。

洛基见状急得直哼哼，庞大的身躯不由分说挤入两人之间，毛茸茸的脑袋硬蹭着楚怀瑾的脖颈，狼爪搭在他后背，尾巴欢快地拍打在唐晓翼腿上。一人一狼将他箍得严严实实，金丝嫁衣的珠翠被撞得叮当作响，暗室里扬起细碎的金粉。

楚怀瑾我快要被你们压扁了！

楚怀瑾被洛基的狼毛呛得直笑，抬手同时揉了揉唐晓翼的发顶和洛基的耳朵。感受到掌心熟悉的触感，眼眶突然发烫——这拥抱迟到了五年，却依旧带着记忆里滚烫的温度。

唐晓翼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眶里盛满水光，嘴角却倔强地勾起：

唐晓翼现在想逃？晚了。只要你想逃，我就会把你抓回来，所以不要离开我...

楚怀瑾（亲吻他的额头）不会了...不会了，我不会离开你们了...

他的手指死死揪住楚怀瑾的衣襟，仿佛松开一秒对方就会再度消失。查理跳下来围着他们打转，墨多多和婷婷呆立原地，看着素来高傲的唐晓翼此刻像个执拗的孩童，心里泛起酸涩又温暖的涟漪。

楚怀瑾我……

楚怀瑾刚开口，暗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无数傀儡木偶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唐晓翼瞬间恢复警惕，反手将楚怀瑾拽到身后，藏银刀横在胸前：

唐晓翼先解决麻烦，敢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洛基猛地站起身，发出震耳欲聋的狼嚎，冰蓝眼眸中燃起嗜血的光芒。楚怀瑾望着唐晓翼紧绷的后背，五年前并肩作战的默契突然复苏，他抽出藏银刀，刀刃与唐晓翼的相击，发出清脆的鸣响：

唐晓翼这次换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