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关闭地下商城大门的瞬间，楚怀瑾按了按肩胛的绷带，血渍透过纱布洇出一小块暗红。唐晓翼瞥见，瞳孔猛地一缩，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他伸手揽住楚怀瑾的胳膊往旁带了带，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对方肉里。

楚怀瑾没挣开，任由他半扶半搀着，声音轻得像风：

楚怀瑾伤口不疼了。

你说不疼就不疼？

唐晓翼哼了声，指尖却悄悄避开绷带的位置，

唐晓翼等会儿让唐欣拿点新药来。

这时婷婷突然发问：

尧婷婷鬼公主呢？

在这里。

唐晓翼立刻松开楚怀瑾，转身朝那中年男人拱手：

唐晓翼殷叔叔。

目光扫过一旁垂头丧气的殷灵时，冷了几分，

唐晓翼看来您把该清的账都算明白了。

殷叔叔苦笑：

无名人劳你费心了。

转头又对众人致歉，提及艾薇安好时，亚伦喜极而泣。楚怀瑾望着蹲在地上的亚伦，轻轻叹了口气，唐晓翼在他耳边低声道：

唐晓翼至少结局不算太糟。

殷家父女离开后，查理叼来窃听耳环。多多追问用途，唐晓翼刚要嘲讽，却见楚怀瑾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话锋一转：

唐晓翼走，庆功派对，边吃边说。

古董店餐厅里，唐晓翼掀开盘布前，特意看了眼楚怀瑾：

唐晓翼怕不怕？都是些寻常菌子，没地下商城那些幺蛾子。

楚怀瑾挑眉：

楚怀瑾你觉得我会怕？

虎鲨早耐不住，一把扯掉布，吓得婷婷尖叫。唐晓翼往虎鲨嘴里塞了块烤菌菇，又用叉子叉起一块递到楚怀瑾面前：

唐晓翼尝尝？我让后厨特意做的，没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怀瑾张口咬住，菌菇的鲜香在舌尖散开，抬眼时正对上唐晓翼带笑的目光，对方喉结动了动，收回叉子时指尖微颤。洛基趴在桌下，用尾巴尖轻轻扫着楚怀瑾的脚踝，像是在附和“好吃”。

晚餐后去仓库，多多抱怨犯困，唐晓翼踹了踹地砖：

唐晓翼解开谜题有礼物。

见楚怀瑾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又补充道，

唐晓翼不难，小学生水平。

楚怀瑾站在一旁，看着多多他们用手指在地上比画，洛基则趴在他脚边，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地面，像是在为他们加油。谜题解开后，虎鲨从地砖下取出一个金色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块裹着莲子的琥珀。

唐晓翼只瞥了一眼，脸色骤变，拽着楚怀瑾的手腕就往外走，说道：

唐晓翼怀瑾...时候到了，正好你们该见面了...

狼王洛基跟在两人身后，不时用脑袋蹭蹭楚怀瑾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大西洋船王的船舱里，海风卷着咸腥味从舷窗钻进来。楚怀瑾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起伏的浪涛，指尖无意识地叩着窗沿——这个动作，和当年那个总爱趴在船舷上看海图的少年重合，却又被这具陌生身体的僵硬打碎。

亚瑟从书房出来时，脚步顿在门槛上。他看着那个背影，喉头动了动，试探着开口：

亚瑟请问是……

话音未落，楚怀瑾转过身，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亚瑟眼里的期待一点点沉下去，刚要道歉，就听唐晓翼在一旁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唐晓翼亚瑟，他回来了。

亚瑟不可能。

亚瑟猛地后退，后腰撞在书架上，几本厚重的航海日志“哗啦”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去捡，手指却抖得厉害，

亚瑟我们找了他整整五年，我从加勒比海到红海，连他当年戴过的船锚吊坠都没找到……而你一直在他最喜欢的糖果店等他，埃克斯为了找他，去了冒险协会...怎么可能...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

亚瑟晓翼，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他要是真回来了，怎么会……

怎么会换了一张脸？

楚怀瑾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声里带着点涩：

楚怀瑾你当年总说我认不清星象，罚我抄《航海星图》，结果自己在北印度洋差点把船开到暗礁区。

亚瑟的动作猛地僵住。

楚怀瑾还有那次在直布罗陀海峡，你为了抢回被海盗拿走的日志，胳膊被划了道口子，却嘴硬说只是被贝壳刮了下。

楚怀瑾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放得很轻，

楚怀瑾你最爱喝的朗姆酒要加三块冰，说这样才不会盖过橡木桶的香味。

每说一句，亚瑟的肩膀就颤一下。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死死盯着楚怀瑾的眼睛——那双眼瞳的颜色变了，可眼底的光，那种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光，和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

亚瑟你手腕上……

亚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亚瑟是不是有块月牙形的疤？是当年帮我修罗盘时被铜片划的。

楚怀瑾沉默地卷起袖子。白皙的手腕上，果然有块浅淡的月牙形疤痕，只是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上，显得格外突兀。

亚瑟是你……真的是你！

亚瑟再也忍不住，几步冲上前，一把将楚怀瑾抱住。他抱得极紧，像是怕一松手人就会再次消失，下巴抵在对方肩上，眼泪砸在楚怀瑾的后颈，滚烫得吓人，

亚瑟你这个混小子！换了张脸就想骗我，不可能

楚怀瑾被他勒得胸口发闷，却任由他抱着，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陌生的身体里，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热意突然翻涌上来，烫得他眼眶发酸。

唐晓翼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相拥的背影，手指把狼王的项圈攥得死紧。洛基不满地甩了甩尾巴，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腰。他哼了一声，别开脸看向窗外，耳根却悄悄红了。

唐晓翼抱够了没有？

他闷闷地开口，语气里的酸气快溢出来了，

唐晓翼再抱下去，琥珀里的莲子都要发芽了。

亚瑟这才松开楚怀瑾，抹了把脸，眼眶红得像兔子，却还是笑骂：

亚瑟臭小子，就你嘴贫。

亚瑟多谢你，晓翼。

唐晓翼撇撇嘴，刚想说“谢我干什么”，却看到楚怀瑾望过来的眼神，那里面带着点笑意，还有点他读得懂的温柔。他突然就没了脾气，踢了踢脚下的地毯：

唐晓翼赶紧看琥珀吧，别耽误事。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亚瑟按下免提，秘书的声音传来：

“亚瑟先生，有位叫‘唐雪’的故人求见。”

唐晓翼翻了个白眼，几步走到电话旁：

唐晓翼“奶奶，您老人家就别凑热闹了，我在这儿呢。”

小伙伴们听得一脸茫然，亚瑟却看着楚怀瑾，忽然叹了口气，眼里是化不开的欣慰：

亚瑟回来就好，不管换了多少张脸，你总归是回来了。

楚怀瑾点头，目光掠过唐晓翼紧绷的侧脸，心里忽然一片柔软。有些东西，从来不是皮囊能困住的——比如刻在骨血里的惦念，比如跨越时光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