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层薄纱轻轻铺开。秦妙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纤细的手指将崭新的课本一本本摆好,动作利落而细致。她能感受到周围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听到那些窃窃私语中夹杂的“转校生”、“舞蹈生”、“校花”等字眼,却只是垂下眼帘,假装未曾听见。
“听说她是从省艺中转来的,专业芭蕾舞特长生……”
“看起来好高冷啊,都不跟人说话。”
“不过真的好漂亮,皮肤那么白……”
秦妙微微低头,让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半边脸颊。这种议论对她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从六岁开始接受专业舞蹈训练起,她的生活就是在不断适应新环境之间流转。这次转到这所重点中学,也不过是因为这里的艺术班更适合她备战即将到来的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
“安静!上课了!”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打断了嘈杂的声浪。
就在教室逐渐安静下来的瞬间,后门被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轻响。一个高挑的男生匆匆跑了进来,脚步急促却不凌乱。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显得格外醒目。
“张泽禹,又差点迟到?”李老师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责备。
张泽禹对不起,老师,学生会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男生的声音清朗,带着真诚的歉意,尾音稍稍拉长,听起来让人难以拒绝。
秦妙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那个叫张泽禹的男生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他穿着整洁的校服,领口处别着一枚闪亮的学生会徽章,步伐稳健。他的出现仿佛带起了一阵微风,连空气中都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
他在秦妙前面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然后突然转身,脸上挂着一抹歉意的微笑。
张泽禹同学,能借支笔吗?我的好像落在学生会了。
猝不及防地,秦妙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带着笑意,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温柔而亲切。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鼻梁高挺却不显得锋芒毕露,嘴唇薄厚适中,此刻正扬起一个歉意的弧度。
秦妙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才勉强回过神来。
张泽禹可以吗?
张泽禹又问了一遍,声音轻缓,像是怕打扰到她的思绪。
秦妙默默从笔袋里取出一支黑色签字笔递过去。交接的瞬间,她注意到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是一双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
张泽禹谢谢,下课后还你。
张泽禹笑着转回身去,动作干脆利落。秦妙轻轻点头,尽管知道他可能看不见。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后颈处,那里有一小撮不听话的头发微微翘起,与他平时表现出的稳重形象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整节课秦妙都有些心不在焉。前排传来的雪松香气萦绕在鼻尖,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练功房里的那架老旧钢琴。那时候,她总爱趁着练舞的间隙偷偷按几下琴键,幻想着有一天会有个钢琴王子为她伴奏。
下课铃响了,张泽禹转身递还笔,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张泽禹谢谢,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吧?我叫张泽禹,学生会主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秦妙秦妙。
她简短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接过笔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一缕微妙的触感像电流一般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令她心头一颤,呼吸微滞。
张泽禹秦妙……
张泽禹低声重复了一遍,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细细品味,“很适合你。”
秦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赞美,只能微微垂下眼帘,耳根悄然泛红。好在张泽禹并没有期待什么回应,很快就被其他同学叫走了。
第二节课是课间操时间。因为舞蹈生的身份特殊,秦妙被允许不用参加课间操,可以留在教室自习。当同学们陆续离开后,她走到窗边,俯瞰操场上的景象。
一片蓝白校服的海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张泽禹。他站在主席台上,手持扩音器,指挥着各班级整队。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清晰且富有磁性,配合着他挺拔自信的姿态,完全不像教室里那个差点迟到的男生。
秦妙注意到,即使是在发号施令时,张泽禹的脸上也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傲慢。当有低年级的学生不小心站错位置时,他会耐心地纠正;甚至还有一次蹲下身,帮一个小个子女生调整松掉的鞋带。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秦妙不自觉地看得入了神,直到广播操的音乐响起,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嘲笑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短暂失神。
回到座位上,秦妙翻开笔记本,却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在页脚画了一双修长的手和一双含笑的眼睛。她慌忙合上本子,心跳不知为何又加快了几分。
前排的课桌上,张泽禹忘记带走的橡皮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印着一架小小的钢琴图案,仿佛在无声地讲述着什么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