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入夏的雷阵雨来得猝不及防,琉璃厂拍卖行的穹顶在闪电中宛如倒扣的水晶棺。当啷一声脆响,展柜里的千年血玉观音不翼而飞,玻璃上用朱砂画着狰狞的符咒,符咒中央嵌着枚带血的指甲,在雷光电光下泛着青黑。
乔楚生撞开拍卖厅大门时,皮靴碾碎了门口的琉璃碎片。他穿着墨色长风衣,宽肩将布料撑得笔挺,腰间皮带勒出劲瘦的弧度,银质怀表链在风衣下若隐若现。路垚跟在身后,白衬衫领口微敞,金笔在掌心敲得哒哒响:"探长,这朱砂符咒是茅山派的'锁魂阵',但血指甲里掺了河豚毒素,碰一下就能让人麻痹。"
死者是拍卖行保安队长,脖颈处有细密的针孔,手里攥着半片破碎的青花瓷——瓷片上画着个戴斗笠的人,正是民间传说中盗取宝物的"夜盗神"。路垚蹲下身,金笔挑起瓷片边缘:"这瓷片是明代官窑,跟血玉观音的陪葬品清单吻合,凶手在模仿传说作案。"
乔楚生接过瓷片,指尖触到冰凉的釉面,突然想起三年前青龙帮走私案中查获的文物,纹饰如出一辙。他皱眉:"拍卖行老板说,昨晚只有三个人接触过展柜——鉴定师陈默、保安副队长,还有个戴斗笠的神秘访客。"他说话时,目光扫过路垚被雨淋湿的发梢,下意识将自己的伞往对方那边倾斜。
正说着,三楼传来尖叫。两人冲上去,见鉴定师陈默倒在古籍室,手里抓着本《玉经》,书页上用鲜血写着"玉碎人亡",旁边的博古架上,本该放着的血玉观音陪葬玉枕也不见了踪影。路垚看着血字,突然笑了:"探长,这血是鸡血,凶手在玩心理战。你看陈默的指甲——缝里有琉璃粉,跟展柜玻璃一模一样,但他袖口沾着的却是……法国香水?"
"香水是'露兰姬娜'的晨露款,"路垚蹲在陈默尸体旁,金笔挑起他袖口的蕾丝,"这袖口是西洋货,跟鉴定师行头不搭。探长,你记不记得百乐门翡翠案和火车站蒸汽案,都出现过这牌子的香水?"
乔楚生看着他蹲在地毯上的背影,雨水顺着他白衬衫往下淌,勾勒出清瘦的腰线,突然伸手将人拽起来:"地上凉。"他说话时,指尖触到路垚腰间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喉结不自觉滚动。
路垚回头,桃花眼在雨幕中亮晶晶的:"探长这是关心我?"他晃了晃金笔,"我刚才在古籍室暗格里找到这个——"证物袋里是枚刻着樱花图案的玉佩,"日本陆军特高课的标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拍卖行顶楼的琉璃塔。塔顶的琉璃天窗开着,夜风卷着雨丝灌入,中央的玉座上放着封血书,上面写着:"三日后,血玉归位,否则血染琉璃。"路垚看着血书,突然想起什么:"探长,这玉座的凹槽形状,跟血玉观音的底座不符,凶手在故意拖延时间。"
乔楚生刚想说话,琉璃塔的门突然被反锁!屋顶的琉璃瓦开始渗水,顺着塔身流下,在地面形成诡异的水纹。路垚后退时,突然踩到个硬物——是枚铜质齿轮,跟火车站蒸汽案的雷管零件一模一样。"探长,"他抬头,"凶手想炸掉琉璃塔,掩盖偷运军火的真相!"
话音未落,塔身突然震动!乔楚生反应极快,纵身将人揽进怀里,用后背挡住掉落的琉璃碎片。路垚的脸埋在他胸口,能闻到他风衣里混着的雪松香和雨水味,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探长,"他闷声说,"你这后背比钢板还硬。"
乔楚生没说话,只是扶着他的腰将人站稳,指尖触到湿透的衬衫下温热的肌肤,喉结滚动。路垚抬头看他,睫毛上挂着水珠,突然笑了:"探长脸红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合力撞开塔门时,楼下传来爆炸声。乔楚生拉着路垚冲进密道,雨水打在脸上生疼。路垚的白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密道墙壁的浮雕:"探长,看!浮雕里藏着摩斯密码!"
凹凸的花纹组成字母:"X=琉璃数,Y=台阶数"。路垚掏出怀表看时间:"还有十分钟炸弹就会引爆!"他顺着密码指示,在墙壁上找到个琉璃砖机关,砖面上刻着朵梅花——青龙帮的标记。
"凶手想让我们以为是青龙帮干的,"乔楚生举枪警戒,"路垚,你负责拆弹,我掩护你。"
路垚蹲在机关前,金笔挑开砖缝,里面的线路错综复杂,果然有德国雷管。他看着线路颜色,突然笑了:"探长,这是光控炸弹,琉璃塔的透光率变化会引爆。还记得血书吗?需要顺时针转动第三号琉璃砖九圈——"
他话没说完,密道顶端突然漏下强光!原来凶手启动了塔顶的聚光灯,光线直射炸弹装置。乔楚生猛地将路垚护在身后,同时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打断了连接雷管的绿色线路!
"轰隆"一声,备用引爆装置爆炸,密道顶的碎石落下。乔楚生用身体挡住路垚,碎石砸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路垚抬头,看见他额角渗出的血珠,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探长!"
"没事,"乔楚生擦掉血迹,指着密道尽头逃窜的黑影,"抓住他!"
两人追出密道,见黑影跳进一辆黑色轿车。乔楚生举枪射击,打中了车胎,轿车失控撞在拍卖行门口。黑影踉跄着下车,戴着樱花玉佩的手上拿着把枪,正是保安副队长,他袖口还缠着法国香水浸染的手帕。
"你们坏了大日本帝国的好事!"副队长嘶吼着开枪,却被乔楚生反手制服。路垚捡起他掉落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军火运输图和拍卖行的建筑结构,最后一页写着:"血玉咒怨,不过是掩人耳目。"
案件了结时,雨还在下。路垚坐在乔楚生的车里,看着窗外洗得发亮的琉璃塔,突然打了个喷嚏。乔楚生从后座拿起羊绒大衣披在他身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耳垂:"笨蛋,不知道冷?"
"探长的大衣比暖炉还管用,"路垚裹紧大衣,里面还残留着雪松香,"就是味道太霸道,像把我整个人泡在雪松林里。"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质怀表——那是乔楚生刚才塞给他暖手的,表盖内侧的"To my Sherlock"在雨光下闪着微光。
乔楚生发动汽车,看着路垚把玩怀表的样子,突然说:"下周末是七夕,想要什么礼物?"
路垚抬头,眼睛一亮:"探长要送我礼物?"
"嗯,"乔楚生目视前方,耳根却微微泛红,"但不准再要袖扣了,衣柜都放不下了。"
路垚笑起来,将怀表贴在脸颊上:"那我要探长亲手做的莲子羹,加十颗红枣。"他突然凑近,在乔楚生锁骨处轻轻吻了一下,"就当是提前预支的礼物。"
乔楚生身体一僵,转头看他。路垚的眼睛在雨光中亮晶晶的,嘴角上扬,露出狡黠的笑。乔楚生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胡闹。"
"探长才胡闹,"路垚抓住他的手腕,将掌心贴在自己胸口,"你看,因为探长刚才救我,我的心跳到现在都没停呢。"
乔楚生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如同他自己的心跳般,在雨夜里共振。他看着路垚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这申城的夏雨也格外温柔。
"路垚,"他低声说,"以后别再离危险那么近。"
"知道啦,"路垚靠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但探长会保护我,对不对?"
"对。"乔楚生握紧他的手,"永远保护你。"
汽车驶在雨夜里,留下两道温暖的车辙。路垚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手里攥着乔楚生的手,又看了看那枚银质怀表,突然觉得,这民国的雨季再长,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就永远充满了暖意。
至于七夕的莲子羹和未来的无数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