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一盆浓墨，林秀禾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窗外风不大，却吹得窗帘微微晃动，像是某种不安定的情绪在暗中滋长。
周淮安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封来自王老板的邮件上。他的眉头紧锁，声音压得很低：“他不会无缘无故请你去加工厂。”
“我知道。”林秀禾轻声道，“但他这次没提降价的事，只说要我亲自去看看流程。”
“这更不对劲。”周淮安走到桌前，将手机调出地图界面，指着加工厂的位置，“这片区域，二十年前是军方旧仓库。”
林秀禾抬头看他，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惊讶：“你查过？”
“嗯。”他点头，“那时候我们执行任务时经过，我记得那里有地下通道。后来仓库被拆了，但地基还在。”
林秀禾沉默了几秒，忽然低声说：“那个T.X.缩写……会不会和当年的项目有关？”
周淮安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合上手机，转身望向窗外：“明天，我去。”
林秀禾没有反对。她知道，有些事，他们必须一起面对。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进合作社办公室。林秀禾刚泡好一杯茶，门就被推开了。赵春梅拎着个塑料袋进来，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秀禾啊，这是新采的野蜂蜜，给大伙儿补身子用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袋子放在桌上，“听说你们今天要去谈合作？”
“对。”林秀禾接过袋子，笑着道谢，“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赵春梅摆摆手，“你是我儿媳，我能不操心吗？再说咱这菌菇卖得好，我也有分红呢！”
两人正说着，周淮安也走进来，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手里拿着一份资料。
“都准备好了？”他问。
林秀禾点点头，拿起包：“走吧。”
车子驶出村子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林秀禾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你觉得他们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她问。
“谈判不是靠感觉。”周淮安握着方向盘，语气平静，“而是看谁掌握的信息更多。”
林秀禾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会议地点设在市郊的一家酒店会议室。王老板已经在里面等候，身边还坐着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
“林小姐、周先生，久等了。”王老板站起身，笑着打招呼，“这位是张总，是我们公司的技术顾问。”
林秀禾与周淮安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坐下。周淮安将文件摊开，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接受贵公司提出的部分条款调整，但前提是——质检人员全程监督生产流程，并保留合同中关于毒素检测的附加条款。”
王老板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这个嘛……我们内部讨论了一下，觉得可以考虑。”
林秀禾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那预付款的问题呢？”
“这个我们也可以再商量。”王老板顿了顿，换了个坐姿，“不过，林小姐，您也知道，现在市场竞争激烈，我们也要控制成本。”
“所以我们可以分阶段调整价格。”林秀禾缓缓开口，“前期保持原价，三个月后根据市场反馈适度下调。”
张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林小姐，您怎么确定市场会接受这个价格？”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菌菇。”林秀禾从包里拿出一小盒样品，打开盖子，“它不仅抗病性强，而且营养成分比市面上的普通菌菇高出三成以上。这是我们实验室的数据报告，还有第三方机构的检测结果。”
张总接过报告翻看，脸色逐渐凝重。
王老板眯起眼：“这些数据，你是从哪来的？”
“李教授团队。”林秀禾直视着他，“你们应该听说过他。”
王老板的笑容终于裂了一丝缝隙。
谈判持续了两个小时，气氛一度紧张到几乎凝固。但在林秀禾一次次用数据和逻辑反驳对方质疑后，王老板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好吧。”他叹了口气，“我们可以按你说的方式试试。”
林秀禾松了口气，周淮安则迅速起草了一份补充协议。双方签字确认后，王老板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秀禾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微凉而潮湿，像是某种动物的皮肤。
“合作愉快。”她说。
走出会议室时，太阳已经偏西。林秀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总站在门口，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转过拐角。
“他在看什么？”她问周淮安。
“不知道。”他低声回应，“但我不喜欢那种眼神。”
回程的路上，林秀禾一直在想张总那双眼睛。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目光，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她突然问。
周淮安侧头看她：“谁？”
“林美兰。”林秀禾喃喃道，“或者说，像她的某个手下。”
周淮安皱起眉：“你怀疑他是毒枭的人？”
“不确定。”林秀禾摇头，“但我敢肯定，这家加工厂背后有问题。”
周淮安没再说话，只是将车速稍微加快了些。
回到合作社已是傍晚。林秀禾刚下车，就看到小芳迎上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姐，不好了！”她压低声音，“刚才有人来问你去哪了，还拍了照片。”
林秀禾心头一跳：“谁？”
“不认识，穿黑衣服，戴着帽子。”小芳递给她一张纸条，“他说让你晚上八点，去老槐树下见面。”
林秀禾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她盯着那句话，手指慢慢收紧。
周淮安走过来，低声问：“谁留的？”
“不知道。”林秀禾将纸条收进口袋，“但我想，今晚我们得换个地方睡觉。”
周淮安点头：“我来安排。”
夜幕降临，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林秀禾独自一人坐在临时安置点的小屋里，窗外的风呼呼作响。她拿出手机，拨通李教授的号码。
“教授，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件事。”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你说。”
“那个张总……您认识吗？”
李教授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T.X.’项目的前研究员。”
林秀禾的心猛地一沉。
“谢谢您。”她挂断电话，站起身，走向窗边。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林秀禾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自语：
“林美兰，你到底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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