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俞凉的眼睛已经酸涩得几乎睁不开，但屏幕上的代码还有最后一段需要调试。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串急促的节奏，像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机箱风扇的嗡鸣和他偶尔的咳嗽声。

其他三个室友要么去实习，要么回家准备毕业事宜，这间四人宿舍近一个月来几乎成了他的单人公寓。俞凉喜欢这种安静——没有突如其来的喧哗，没有乱七八糟的个人物品侵占他的书桌空间，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社交寒暄。

"再坚持一下，"他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把这个函数优化完就睡。"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俞凉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指一抖，刚刚写好的几十行代码被删得一干二净。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身后还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嗨！你就是我的新室友吧？"来人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我是程野，体育系大一新生！"

俞凉的大脑一片空白。体育系？大一新生？现在可是五月份，新学期还有四个月才开始。而且这里是研究生宿舍区，本科生根本不可能被分配到这里。

门口的青年似乎没注意到俞凉的震惊，自顾自地拖着箱子走了进来。他穿着无袖运动衫和短裤，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臂膀和腿肌，头发微湿，像是刚运动完。随着他走近，一股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习惯无菌环境的俞凉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

"等等，"俞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是梅园2栋502，计算机系研究生宿舍。"

程野停下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了看："没错啊，梅园2栋502。宿管阿姨说因为宿舍调整，暂时把我安排在这里。"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俞凉那三个空荡荡的室友床位上，"看来我有不少选择嘛！"

俞凉感到一阵眩晕，可能是熬夜太久，也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的。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现在是期末阶段，我需要安静环境完成毕业设计。学校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安排新生入住。"

程野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拖到了离窗户最近的那个床位，开始从箱子里往外掏东西——几双运动鞋、护腕、蛋白粉罐子、皱巴巴的衣服...转眼间，原本整洁的宿舍地面就堆满了他的个人物品。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程野头也不抬地说，"教练说因为体育馆维修，我们训练队的临时宿舍住不下了，学校就把我们几个分散安排到其他有空床位的宿舍。"他终于抬起头，对俞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我每天训练很忙，早出晚归，不会打扰你的。"

俞凉看着自己精心维护的宿舍环境正在被迅速"污染"，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抓起手机："我要给宿管中心打电话，这肯定是搞错了。"

电话接通后，宿管阿姨的解释让俞凉的心沉到了谷底——由于体育馆突发结构性安全问题，体育系二十多名特长生需要紧急重新安置。学校宿舍管理系统出现错误，将本应分配到本科生宿舍区的程野安排到了研究生区。但由于目前全校宿舍紧张，调整需要至少两周时间。

"两周？"俞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挂断电话后，他转头看向已经把自己的床铺得七歪八扭的程野，后者正拿着一罐蛋白粉准备冲泡。

"听着，"俞凉努力控制着音量，"我需要非常安静的环境工作，而且对整洁度有一定要求。既然我们必须暂时同住，我希望你能遵守一些基本规则。"

程野眨了眨眼睛，把蛋白粉罐子放下："没问题，你说。"

"第一，保持安静，尤其是在晚上十点到早上八点之间；第二，个人物品请放在你自己的区域，公共空间保持整洁；第三，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特别是电脑和设备；第四..."

俞凉的话没说完，程野已经笑出了声："老天，你说话好像机器人啊！要不要我给你编个号，方便你系统管理？"

俞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嘲笑他的条理性，仿佛这是一种缺陷而不是优点。

看到俞凉的表情，程野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保证遵守你的'宿舍公约'，行了吧？"他又露出那种阳光过头的笑容，"不过作为交换，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老是板着脸啊，"程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俞凉面前，近得让俞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笑一笑又不会影响你的代码运行速度。"

俞凉没有笑。他转身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发现刚才被吓到时误删的代码已经无法恢复。这意味着他今晚三个小时的工作白费了。

身后传来程野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和整理行李的声音，俞凉盯着屏幕，第一次希望两周时间能过得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