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初从剧组化妆间出来时,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着字——刚拍完夜戏的第一场,想跟一诺说声晚点回去。
剧组设在城郊的影视基地,门口的路灯坏了几盏,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一小片路面,她刚走到树荫下,就感觉后颈泛起一阵熟悉的寒意,像有视线黏在背上,带着针似的尖锐。
这种感觉从上周就开始了,
起初以为是粉丝蹲点,毕竟新剧官宣后,总有影迷想来合影,可这几天那视线越来越频繁,甚至在她去洗手间的路上、在保姆车旁都能察觉到,像藏在暗处的蛇,吐着信子等待时机。
江若初的脚步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后视镜,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百米外的拐角,车窗贴着深色膜,什么也看不清,她的心猛地一沉,手指迅速划过屏幕,拨通了一诺的电话。
“喂,老婆,”一诺的声音带着点游戏音效的背景音,应该还在训练,“刚想给你发消息呢,今晚能早点回来吗?我买了小龙虾。”
“徐必成,”江若初的声音尽量平稳,却掩不住一丝紧绷,“你现在方便来接我吗?我在影视基地三号门。”
电话那头的游戏音效突然停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诺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有人骚扰你?”
“没有,就是……”江若初瞥了眼那辆始终没动的面包车,“太晚了,有点怕黑。你要是忙的话,我让助理送我……”
“我马上到!”一诺打断她,背景音里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你就在门口等着,别乱走,我二十分钟就到。”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乖,等我。”
挂了电话,江若初靠在墙上深呼吸,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脚边打了个旋,像在提醒她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过往——一年前那场车祸的剧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些铺天盖地的网暴私信,字字句句都淬着毒。
那时林妮还没入狱,只是被粉丝扒出挑唆的证据,躲在网络背后煽风点火,直到后来她买通狗仔伪造江若初“耍大牌”的证据,才被追究法律责任,江若初原以为,牢狱之灾能让她彻底清醒,却忘了有些人的执念,是会在黑暗里疯长的。
“江小姐,还不走吗?”助理抱着剧本走过来,“司机在前面等呢。”
“我等个人,”江若初勉强笑了笑,“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助理走后,周围更安静了。那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动了,缓缓往这边驶来,江若初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转身就往基地保安室跑,刚跑出两步,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攥住,力道大得像铁钳。
“江若初,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江若初浑身一僵,猛地回头,路灯的光线落在对方脸上,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眼角的疤痕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是林妮。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不是还在服刑吗?”江若初挣扎着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越攥越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林妮笑了,笑声里带着种诡异的兴奋:“表现好,减刑了啊,”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在里面每天都想着你,想着你现在多风光,想着徐必成把你宠成什么样……你说,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呢?”
“放开我!”江若初的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林妮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像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藏品,“就是想请你去个地方,聊聊高中时候的事,你知道吗?徐必成当年跟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阳光刚好落在他睫毛上,那模样……”
“他那是不懂事!”江若初厉声打断她,“他早就说过了,那是青春期的糊涂话,他爱的人是我!”
“糊涂话?”林妮突然激动起来,另一只手猛地掐住她的下巴,“那他为什么现在对你那么好?凭什么你能站在他身边?”她的指甲划破了江若初的皮肤,“一年前我让你出车祸,让你被网暴,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可你呢?你居然还敢回来!”
下巴传来尖锐的疼,江若初却突然冷静下来,她看着林妮眼底疯狂的红血丝,突然明白过来——这个人早就疯了,被那点高中时的误会困住,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她。
“放开她!”
一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江若初猛地回头,看见他喘着气站在不远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应该是跑过来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
林妮显然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把江若初往身后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刃抵在她的腰侧:“徐必成,你别过来!”
“林妮,你看看清楚,你现在在干什么?”一诺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刻意放缓了脚步,“放开她,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挽回?”林妮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从我被关进监狱那天起,就没什么可挽回的了!”她的刀刃又用力了些,江若初能感觉到布料下的皮肤传来刺痛,“徐必成,我只问你最后一次,当年你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不算数。”一诺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目光紧紧锁在江若初身上,确认她没受重伤,才转向林妮,“高中时我不懂什么是喜欢,那句话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我爱的人一直是江若初,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不信!”林妮尖叫着,情绪彻底失控,“都是她!是她抢走了你!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就在她挥刀的瞬间,一诺突然冲了过来,用胳膊死死架住她的手腕,刀刃划破了他的小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深色的队服。
“啊——徐必成我不是想要伤害你的……”林妮被他的气势吓住,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江若初趁机挣脱开,扑过去抱住一诺流血的胳膊:“徐必成!你怎么样?
“没事。”一诺咬着牙,反手将林妮按在地上,用膝盖顶住她的后背,“别动!警察马上就到!”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夜空的寂静,林妮趴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我就知道……我永远赢不了她,我就知道我一心一意想要对他好的人,爱着别人,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警察带走林妮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一诺紧抱着江若初的动作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被警车的门挡住,消失在夜色里。
急救车停在旁边,医护人员正在给一诺处理伤口,伤口不算太深,但划得很长,缝了七针,江若初蹲在旁边,看着医生用碘伏消毒,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哭什么呀,”一诺用没受伤的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点颤抖,“又不是什么大伤,过几天就好了。”
“都怪我。”江若初的声音哽咽着,“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有人跟踪我……”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一诺打断她,眼神认真得让人心疼,“是我没保护好你,一年前是,现在也是。”他想起一年前江若初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那些恶毒的私信,心脏就像被攥住一样疼,“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处理好伤口,一诺牵着江若初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夜风里还残留着血腥味,他却握得很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江若初小声问,指尖摩挲着他绷带下的伤口。
“一路上让司机叔叔闯红灯来的,”一诺笑了笑,眼底却还有后怕,“挂了电话就觉得不对劲,你从来不是怕黑的人。”他顿了顿,“是林妮,对不对?一年前的事你出了出车祸是因为,那些买水军被网暴也是因为她对不对?,也是她做的?”
江若初点点头,把一年前被网暴、出车祸的细节慢慢说给他听,那些她刻意藏起来的委屈和恐惧,在他温暖的目光里,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角落。
“对不起,初初……”一诺停下脚步,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那时候我太蠢了,居然没发现是她在搞鬼,还跟你吵架……”
“没事,都过去了。”江若初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现在好好的。
一诺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旋,手臂收得更紧。车窗外的路灯一路向后倒退,像串起的星星,他看着自己旁边上熟睡的江若初,她的眉头还微微皱着,大概是做了噩梦。
他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他都会挡在她前面,再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后备箱里的小龙虾应该凉透了,但没关系,明天可以再买,只要她在身边,日子就永远有热乎的盼头,
夜风吹进半开的车窗,带着远处夜市的烟火气,一喏看了看前面的路,是朝着家的方向驶去,那里有暖黄的灯光,有洗好的草莓,还有他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阴影或许会短暂停留,但爱永远是最亮的光,能驱散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