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厨房要碗羊奶来,记得用井水镇温了。"我话音未落,这小东西突然伸出粉舌,在我指尖轻轻一舔。那湿漉漉的触感直窜到心尖上,惹得我眼眶发热,想起边关那些饿得啃雪充饥的伤兵。
待它喝饱了奶,便显出几分娇气来。先是扒拉着我的裙角,非要蜷在我绣鞋上睡觉。被抱到软垫后,又扭着身子往我这边蹭。最有趣是它半眯着眼睛打盹的模样——黑葡萄似的眼珠上翻,露出点眼白,下巴高高昂着,活像谢今朝那副"尔等凡人"的倨傲神态。
"你们瞧,"我戳戳它湿润的鼻头,"像不像东宫那位..."话到嘴边急忙刹住,屋里丫鬟们早已笑倒一片。春桃憋着笑递来绣绷:"小姐快别说了,仔细传到太子耳朵里。"
翌日请来的老兽医捋着白胡子直乐:"小东西命大,就是饿狠了。"他从药箱掏出个雕花木盒,里头药丸竟散发着肉香,"用鹿茸混着鸡肝制的,最补元气。"
果然,那奶狗闻到味道就支棱起耳朵,不用哄便急吼吼地吞了三粒。吃饱喝足后,它翘着尾巴在屋里巡视,路过铜镜还要驻足端详,傲娇模样越发像某个凤眸薄唇的储君。
"以后就叫你..."我捏着它毛茸茸的爪子,"叫沙枣好了。"
"汪!"它突然响亮地应了一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我慌忙去捂它的嘴,掌心却被热乎乎的舌头又舔了一下。
戌时三刻,暮色已沉。丞相府后门的石灯笼刚点上,便听见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轻响。谢凌月的青帷马车像是从夜色里浮出来似的,连马匹的銮铃都裹了棉布,悄没声息地停在我跟前。
车帘一掀,露出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谢凌月穿着月白杭绸直裰,玉冠束起的发髻上别着根碧玉簪,活脱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只是那双眼仍带着女儿家的灵动,此刻正冲我狡黠地眨着。
"就带这么个侍卫?"我瞥了眼她身后瘦得像竹竿的少年,那孩子腰间别着的短剑还没我的匕首长。
谢凌月一把将我拽上车:"人多眼杂嘛。"她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个锦囊,"喏,给你的。"
锦囊里是两撇假胡子,还带着胶。我哭笑不得地贴上,她又往我脸上扑了些许黄粉,说这样才完美。
马车七拐八绕,穿过最热闹的朱雀大街,拐进一条挂着红灯笼的窄巷。还未下车,就听见丝竹管弦之声混着女子娇笑扑面而来。我掀帘一看,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在灯火中熠熠生辉,门前站着几个穿纱衣的姑娘,薄如蝉翼的衣料下肌肤若隐若现。
"这不是......"我刚要说话,谢凌月已经利落地跳下车,回身拽我:"快些!"
刚踏进门槛,扑面而来的暖香熏得我打了个喷嚏。这香气浓得几乎有了形状,像是千万朵夜来香同时在密闭的屋子里绽放。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美妇人扭着水蛇腰迎上来,她穿着绛紫色对襟襦裙,领口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两位小郎君好生俊俏~"她手里的团扇半掩着唇,眼波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头回来?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