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文馆穹顶的裂缝漏下银河碎屑，顾燃的银发沾满望远镜机油，指腹抵在老式投影仪的卡槽边缘。当苏桃的银杏项链嵌入生锈齿轮的刹那，1999年的星图突然在墙面燃烧，火星轨迹灼穿"CR&ST"的刻痕，将两人影子钉在猎户座的箭镞上。

"维修费从你工资扣。"他旋紧最后一颗螺丝，腕表带残留着鲨鱼胃酸的腥气。苏桃的殡葬探针正给金牛座星云做开颅手术，针尖挑出团絮状的纤维——正是她高中校服丢失的第三颗纽扣。

"顾老师偷藏证物的癖好..."她举起纽扣对准星云光斑，棉线孔里嵌着微型底片，"比冥王星轨道还扭曲。"

弹幕在崩塌的星座间飘浮：

【顶流的暗恋是部刑侦片】

【民政局被黑洞吃了】

【建议开《犯罪心理学》专栏】

投影仪突发蜂鸣时，双子座裂成两半。顾燃的白衬衫卡进齿轮箱，肋骨的轮廓随检修动作在布料下起伏，如同少年时代反锁在观测日志里的素描。苏桃的扳手突然砸向紧急制动阀，飞溅的火星点燃了某段加密录像：

摇晃的镜头里，银发少年正将校徽塞进火星投影仪。他转身时白大褂扫过镜头，2005年的风灌满录音磁带："...ST的解剖刀停在青蛙心脏第1027秒，我的偷拍计划宣告失败..."

现实中的苏桃猛然抽手，扳手击碎玻璃防护罩。纷飞的碎片里，顾燃后颈的胎记渗出血珠，与录像里他被望远镜刮伤的位置重合。当他的指尖抹过她颧骨的血痕，天文馆的扩音器突然播放解剖课录音，少年清亮的嗓音切割着时空：

"...现在进行第十三次心脏观察，实验体ST的心跳速率因外界刺激产生波动，推测诱因为..."

后半句被巨大的电流声吞没。苏桃的探针扎进控制台裂缝，拽出半截泡发的纸条：「心跳过载解决方案：终身囚禁于视线范围内。——CR的终极实验预案」

全馆停电的瞬间，黑暗如福尔马林液灌注每个角落。顾燃的呼吸喷在苏桃耳后旧疤上，腕间红绳缠住她探针的绝缘管。二十年的距离在绝对黑暗中坍缩，他突起的腕骨硌着她掌心，如同当年传递作弊纸条时相触的指节。

"你的睫毛..."他喉结滚动的声音震碎寂静，"粘着望远镜的灰。"

苏桃的膝盖撞上赤道仪底座，疼痛撕开记忆的封条——2005年暴雨夜，有人在天文台门口塞给她伞柄，金属伞骨刻着相同的星系坐标。她忽然咬开探针外壳，冷光照亮顾燃锁骨下方未愈的咬痕，结痂的纹路拼出"殡葬"的草书。

"当年偷伞的贼..."她将碘酒棉按在伤口，"是不是还顺走了青蛙声带标本？"

黑暗中传来纽扣崩落的脆响。顾燃的白衬衫第三颗扣子滚落脚边，内壁的微型投影仪在墙面炸开星光，1999年的情书悬浮在银河残骸间：

「如果解剖刀能剖开光年，你就是我的第一顺位切口。——见习观测员CR致ST的宇宙级医疗事故」

当供电恢复时，观众看见苏桃的银杏项链卡在他皮带扣上，而顾燃的指尖正擦过她第七节脊椎——那是解剖学记载最接近灵魂的位置。

陨石雨警报响彻场馆时，顾燃将苏桃塞进双子座投影舱。防震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他腕表的蜂鸣与警报器同频，四点二十七分的红光染红她睫毛上未干的碘酒。

"逃生协议第一条..."他扯开紧急氧气阀，管口掉出风干的青蛙腿骨，"亲吻你左手无名指根。"

苏桃的探针突然刺入他衬衫破口，针尖挑着半片鲨鱼鳃裂标本："顾老师混淆了医学指南和犯罪宣言。"标本在红光中显影出字迹：「心跳同步率100%时执行B计划」

舱体剧烈震荡的刹那，顾燃的唇擦过她解剖刀茧。扩音器里少年颤抖的告白终于冲破电流：

"...诱因为顾燃同学出现在窗外。重复实验结论：他是我的心率不齐病原体。"

陨石击穿穹顶的瞬间，二十年的星光从裂缝决堤。苏桃在震动的金属舱底摸到凸痕——用圆珠笔反复描摹的"ST"字样，已深深刻进航天合金的内核，如同少年时代刻进肋骨的诺亚方舟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