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与福尔马林的混合气味,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这里不欢迎活人。
许晚站在楼梯拐角,掌心抵着窗框。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以及身后三三两两走过的学生。他们抱着厚重的医学教材,讨论着期末考的病例分析,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
她突然攥紧手指。
“啪——”
玻璃杯在她掌心碎裂。
尖锐的碎片刺进皮肤,血珠顺着掌纹滚落,在瓷砖上溅开细小的红点。周围瞬间安静,有人倒抽冷气,有人捂住嘴——而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在观察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样本。
果然……还是没感觉。
“你不疼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许晚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聂寒川站在台阶上,白大褂纤尘不染,袖口露出一截冷白色的手腕。他的目光落在她鲜血淋漓的手上,眼神像在解剖一具尸体。
“疼?”她歪头,忽然笑了,“学长是医学院的,应该知道痛觉传导需要完整的神经通路吧?”
她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拔出手心的玻璃片。血顺着指尖滴落,而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聂寒川的眼神变了。
“名字。”他问。
“许晚。”
“专业。”
“临床医学。”她顿了顿,“特优生。”
他的视线扫过她廉价的外套和磨损的书包带,最后停在她脸上:“特优生?”
“嗯,拿的是‘黑钻奖学金’。”她晃了晃学生证,“怎么,学长要查我档案?”
聂寒川没回答。
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许晚猝不及防被他拽到眼前。他的手指按在她的脉搏上,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骨头——可她依然面无表情。
“有意思。”他低声说,呼吸喷在她耳畔,“你的交感神经反射延迟了0.7秒。”
许晚眯起眼:“学长是在拿我当病例研究?”
“不。”他松开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指尖沾到的血,“我在考虑要不要向教务处举报你服用违禁药物。”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许晚的背脊绷紧了。
他知道什么?
她的痛觉缺失不是天生的。十岁那年的一场高烧后,她再也没感受过疼痛。养父——那位德高望重的神经科教授——曾带她做过无数检查,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她的痛觉传导通路完好无损,但大脑拒绝接收信号。
就像一台上锁的机器。
而此刻,聂寒川的眼神让她想起那些冰冷的仪器。
“我没吃药。”她听见自己说。
“是吗?”他轻笑,忽然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支真空采血管,“那介意我取个血样吗?”
许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试探我。
她盯着那支管子,喉咙发紧。她的血检报告绝不能外流——尤其是不能落到聂氏生物科技的人手里。
“凭什么?”她冷笑,“学长是教授还是警察?”
聂寒川没回答。
他忽然抬手,拇指擦过她掌心的伤口。鲜血染红他的指腹,而他盯着那抹红色,眼神晦暗不明。
“你的血……”他低声说,“温度比正常人低1.2℃。”
许晚猛地抽回手。
走廊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聂寒川退后一步,将沾血的手帕塞回口袋。他的表情恢复了那种冰冷的疏离,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
“明天早上八点,神经科学实验室。”他转身离开,声音飘过来,“别迟到。”
许晚站在原地,掌心刺痛——不是来自伤口,而是他最后那个眼神。
他在期待什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血,忽然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
滴落在地板上的血珠……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成胶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