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尽头

许晚的诊所开始收治越来越多的骨化症患者。

他们的症状各异——有人指尖结晶化，有人脊椎长出珊瑚枝，还有人像她曾经那样，整条手臂逐渐石化。但没有人再恐惧这种病变，因为人们发现，当骨化覆盖超过60%的身体时，会开始听见潮声。

那种来自记忆深处的、永恒涨落的海。

某个雨夜，最后一位病人离开后，许晚从保险柜取出聂寒川留下的珊瑚心脏。三年过去，那些骨化组织竟然开始逆生长——坚硬的矿物表层褪去，露出下方柔软的心肌纤维。

当她将耳朵贴近玻璃舱，听见了微弱但清晰的：

咚。

全息投影仪突然自动激活。

这次出现的不是十五岁的聂寒川，而是一段从未见过的实验室监控：

六岁的许晚被林夏抱在怀里，后颈刚植入的晶片还泛着蓝光。

镜头外传来爆炸声，林夏突然将女儿塞进通风管道：“去找寒川哥哥！”

火光吞没画面前的最后一帧，是林夏转身时脖颈后的条形码——NS-0000。

许晚的指尖无意识抚上自己后颈。那里的疤痕早已淡化，但此刻突然灼痛起来。

第二天清晨，潮水退得比往常更远。

许晚沿着裸露的海床走向礁石区，在某个被海浪冲刷出的岩洞里发现了生锈的金属箱。

箱子里是七支密封的试管，标签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

“神经编码提取物-林夏（原始样本）”

其中六支空空如也。

第七支液体里悬浮着半片蝴蝶翅膀形状的胎记组织。

珊瑚心脏在月圆之夜完成了第2047次跳动。

随着那声微弱的“咚”，许晚的诊疗室里所有骨化症患者突然集体苏醒。他们钙化的肢体发出蓝光，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神经编码——

那是一个坐标。

当许晚站在指定经纬度的沙滩上时，潮水退去，露出埋藏十五年的真相：

一具完全骨化的少女躯体。

茶色卷发被珊瑚包裹，脖颈处的蝴蝶胎记与许晚镜中的自己完美重合。

全息投影仪在此时浮现最后一段影像：

十五岁的聂寒川跪在骨化少女身旁，机械手指轻触她心口：

“晚安，林夏。”

“早安，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