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星轨碎片

画室的窗帘没拉严，晨光漏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窄的光带。

朱志鑫是被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弄醒的。他趴在画架旁的软垫上，脸颊还压着半张星轨草稿，睫毛颤了颤，看见左航正坐在窗边的画桌前，手里捏着支铅笔，在画纸上慢慢勾线。

“醒了？”左航头也没抬，笔尖却顿了顿，“桌上有热牛奶，刚温的。”

朱志鑫揉着眼睛爬起来，果然看见画桌一角放着个白瓷杯，杯壁还冒着热气。他端起杯子抿了口，温度刚好，甜得很淡——左航总记得他不爱喝太甜的，每次热牛奶只放半勺糖。

“在画什么？”他凑过去看，画纸上是半朵玫瑰，花瓣边缘绕着细碎的星点，像把星星串成了花边。

“补昨天没画完的。”左航把铅笔递给他，“你试试？”

朱志鑫接过笔，指尖刚碰到笔杆就笑了——笔杆上缠着圈浅灰色的胶带，是他上次看见左航握笔时总蹭到茧子，找了圈医用胶带缠上去的，现在胶带边缘磨得有点卷，左航却一直没换。

他低头在玫瑰另一边补了颗歪歪扭扭的星，笔尖刚离开纸面，就被左航的手圈住了手腕。

“这里要圆一点。”左航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带着点松节油的微凉气息，引导着他的手在纸上画了个流畅的弧线，“像你眼睛里的星星那样。”

朱志鑫的耳尖腾地热起来，刚要反驳，就看见左航正盯着他笑，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影，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左航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教他画星轨，说“别怕画歪，星星本来就不是整整齐齐的”。

“对了，校准器呢？”朱志鑫岔开话题，手却没抽回来。

左航朝画架努努嘴。校准器被放在画架最上层，下面垫着片枫叶——是前几天在后山捡的，红得像团小火焰。金属外壳映着枫叶的影子，半朵玫瑰的纹路恰好落在枫叶的脉络上，像给叶子盖了个星轨印章。

“昨晚整理旧物时翻到的。”左航松开手，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还有这个。”

铁盒里是叠照片，最上面那张有点泛黄，是七年前在画室拍的。朱志鑫穿着蓝白校服，蹲在画架旁，手里举着片枫叶挡脸，只露出双笑弯的眼睛；左航站在他身后，正往他头上放了支刚摘的野蔷薇，嘴角弯得藏不住。

“这张你居然还留着。”朱志鑫的指尖拂过照片边缘，边角有点卷，显然被人反复摸过。

“还有更离谱的。”左航翻到最底下，抽出张便利贴，上面是用铅笔写的食谱：“小朱爱吃的草莓蛋糕，糖少放，奶油要淡，草莓要选带叶子的。”字迹是左航的，旁边还画了个歪扭的草莓，头顶顶着颗星星。

朱志鑫忽然想起某个周末，他说想吃蛋糕，左航在画室折腾了一下午，最后端出来的蛋糕歪歪扭扭，草莓却摆得整整齐齐，每个都带着鲜绿的叶子。那时他光顾着笑蛋糕丑，没发现左航偷偷把食谱塞进了画筒。

“晚上做蛋糕？”左航忽然问，指尖敲了敲便利贴。

“好啊。”朱志鑫把便利贴贴在冰箱上，转身时撞进左航怀里。

画室的晨光刚好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把星轨的碎片拼在了一起。朱志鑫听见左航的心跳声，和校准器偶尔发出的轻微嗡鸣，在安静的画室里慢慢共振。

他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时光，那些没说出口的在意，其实早就像星轨一样，把两个人的轨迹缠在了一起。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情节，只要晨光里的一杯热牛奶，画纸上交握的手，和冰箱上那张写着草莓蛋糕的便利贴，就足够甜了。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带着点秋天的凉意，却吹不散画室里的暖。朱志鑫抬头看左航，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底的星子亮得像要漫出来。

“画完玫瑰，去买草莓？”左航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晨光里的星子。

“嗯。”朱志鑫应着，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画纸上的星轨玫瑰还没画完，但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个晨光和黄昏，慢慢补。毕竟真正的星轨，从来不是急着画完的，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一笔一划，把日子都画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