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许嘉灼后,卢承乐拿出一支红笔,在病情下面写着:妄想症症状凸显。
他走到窗前,朝下望,目送着许嘉灼离去的背影。然后拿出手机编辑条短信发给他:下周我值班,找我做个全身检查。
接着他退出微信,给给许嘉宁拨去了电话。
*
许嘉灼刚刚收到通知,曹导晚上有局,所以和他的这一场改为一小时后。
他距离商业街不算近,刚痛骂了卢承乐为什么要找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下一秒程七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嘉灼,你到哪了?”
“七姐,这里太偏了,打不到车啊!”
他伸手拦停一辆过往车辆,车窗降下,许嘉灼立马上前:“哥,商业街上尧酒店走不走?能不能麻烦捎一程?”
开车的是二三十的年轻人,看到眼前这人,总觉得哪里眼熟有种说不上的感觉。但许嘉灼年龄尚小,司机看她无助,点点头同意了。
车速开的飞快,程七在电话那头催促:“曹导已经下飞机了,二十分钟呢能不能到?”
“你先去挡一下。”
程七是许嘉灼的经纪人,说是经纪人,但其实工作比他本人都忙,不仅要担任助理工作,包括对接和指导引荐,她全权管理。
知道许嘉灼小,她无奈笑笑,开口道:“嘉灼,我一个经纪人面还没这么大。”
许嘉灼讨好的说:“七姐,我马上,您经验这么丰富,我相信您。”
“我带过这么多人,最贫的还是你。”
司机开得快,三十分钟左右便到了商业街,还有时间,程七在这里等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许嘉灼。
她赶紧从车上拽了件西装外套,然后让许嘉灼把大衣脱下来,换了衣服两人才一起上了电梯。
程七累坏了,车子在雪路上打滑,她踩着高跟鞋便下车狂奔,到了酒店门口才发现曹征还没到,此时大口喘着气还没从刚才的剧烈运动中缓过神。
“七姐,辛苦了,过几天我对接剧本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放松放松。”
程七赶紧摆手,“祖宗,你别让我操心我就谢谢你了。”
酒店开着暖气,她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刚刚还是严寒,程七被一冷一热刺激的发抖。
许嘉灼刚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另外一个实习生,是华旗公司刚收的一名新人,也在争抢《他唇》男主,此时能在这里看到他,许嘉灼觉得他以后很有可能跟这名叫沈文清的男孩做搭档。
原以为下电梯时可以看到他,但那边的人好像在楼下和人发生了争吵,此时他和程七已经入座,却迟迟不见那人上来。
一张大桌只坐了寥寥几人,项目组的几人也在恭候曹征,见到许嘉灼来,有人微笑示意,也有人无动于衷。
他年龄尚小,还暂时不能与这些在社会叱咤风云的人相提并论。
落座后不久,曹征来了,后面紧跟着的是沈文清。
“曹总。”
几人起身同时称呼。
曹征进门第一眼便看到许嘉灼,几人都穿的庄重,唯有曹征裹了件毛毡大衣,甚至踏着没换的拖鞋,四十多岁的男人风度凌然,他的镜片偏灰,许嘉灼就这样盯着,想要透过他的镜片看出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捕捉到的,只有他皮笑肉不笑的脸。
“小许!”
曹征哈哈笑了两声,张开双臂要拥上许嘉灼。
见许嘉灼站着没动,程七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许嘉灼一动,也迎上笑脸和他拥抱,“曹总,好久不见您可真是越来越有风度了。”
程七给他倒酒,几杯下肚,许嘉灼觉得身体有些发烫。但曹征显然有备而来,他见人迷迷糊糊的,从兜里扯出来什么,“啪”一声扔在桌子上。
几人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皮夹面的文件,上面打印着“他唇”二字。
“老狐狸,剧本都拿来了……”
许嘉灼暗暗吐槽。
曹征这样子,看样子主角已经认定了,他和沈文清能坐在这里,对沈文清来说是他作为新晋演员最好的翻身机会。一个著名大导演,一个冲榜二线明星,哪个条件都是极具诱惑的。
“曹总,这是?”有人问。
说话的是YC公司的制片人,也算是沈文清的领路老师,许嘉灼一笑,有人装傻,那所有人就跟着装。
曹征没回他,反而转头看向许嘉灼和沈文清,开口道:“小许,你这一路闯进演艺圈,吃了很多苦吧?”
他一愣,完全没想到曹征会问到这个问题。
那年一个偶尔的镜头让他被导演看中,那年的龙套演员一月三千,但却突然一战成名,随后资源不断,从刚开始的无名演员到男三男二,仅仅用了三年时间。
“哪里曹总,都是运气。”许嘉灼说着,端起酒杯再次与他碰杯。
“之前你是不是找我出演男二?”
“没想到曹总还记得我。”
曹征说也醉了些,“给你男一不要,要男二?”
许嘉灼:“曹总太看得起我了,男一也要您精挑细选不是,我这名不见正传的小演员还没有自己挑选的资格。”
曹征喜欢会说话有高低的人,在场的人显然不合胃口。许嘉住将目光转向坐在他身旁的沈文清,他此时靠曹征很近,双腿触碰着曹征的腿,因为动作上半身也轻轻摇晃着,倒是个听话的小狗。
所有人心知肚明,所有人都愿意当瞎子。
有人将剧本拿起来,直直朝着程七过去,然后双手奉上。
稳了。
许嘉灼想,现在这个节骨眼,就算许嘉灼不急,曹征也急。
他前段时间刚被爆出出轨弃子,现在急需这部电影的热度来降压,最好的出演者就是同样在舆论风波热点的许嘉灼。
成了便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接下来的时间几人相互举杯,都是以后在剧组要经常看到的人,他很有眼力见的笑脸相迎。
几瓶下肚,他原本不尽人意的身体开始发酸发麻,终于忍不住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人不多,许嘉灼趴到洗手池旁就控制不住想吐,他大口喘着气,嘴里弥漫了酒味,一呼吸,整个人如同泡在发酵的鱼堆一般恶心。
手机响了一声,许嘉灼拿起来看,是许嘉宁发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中的人半脸对着屏幕,漏出笑,手里举着一个喷壶,旁边放的是两盆绿植,他在给天堂鸟浇水。
还没回复,许嘉宁的信息又跳了出来:小灼不在家,没人浇水要枯萎了。
许嘉灼:哥,你刚下班吗?
许嘉宁:嗯,给你熬了解酒汤,什么时候回来?
许嘉灼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那头的人没有回复,许嘉灼洗把脸刚要回去,转头便看到依靠在门边的沈文清。
许嘉灼挑眉,让开洗手池“要用吗?”
沈文清嘴里叼了根烟,“沈老师酒量挺好。”
许嘉灼说:“原来认识我啊?”
“久仰大名。”
他笑笑,讽刺问:“是吗?”
下一秒,沈文清的话让他愣住,他说:“倒是和许老师的哥哥,宁总挺熟的。”
他的笑容几乎在一瞬间收住,皱眉看着他:“宁总?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宁总?”
沈文清不过十九岁,他是什么身份,背后的资本是谁没人知道,更别说两人刻意隐藏的关系,怎么会让一个练习生知道?
沈文清抽完一根烟,随手扔在地上抬头看他:“宁总挺在意你的,办公室摆满了你俩的合照。”
员工?
想法转瞬即逝,他也不感兴趣,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沈文笑笑:“我不想干什么,许老师,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们会有一天成为朋友的。”
面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向来只当一阵风,感受不到沈文清的恶意,便也不想与这人多说,起身就走。
路过他身旁,许嘉灼还是停下,小声说了句:“那我很期待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