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堂内,小辈三人缩在角落里,葛大父声声动人,言清语直,未有丝毫偏袒之语。
话末便做主让程承写下休书一封,休了葛氏。
此话一落,会客堂内,众人神色各异,程始倒是有些憋不住笑,为自己兄弟开心。
角落里,程姎抹着眼泪,葛氏毕竟是她生母,看到生母被休弃,感伤是在所难免的。
而程少商不一样,看着葛大公一把年纪,两袖清风一辈子,却要因为这么一个女儿,落下颜面,行大礼向程家人致歉,她虽憎恨葛氏,但眼下心里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她觉得衣袖有所牵动,看过去,原是程姣 。
程姣看她神色有些不对,这才拉了她的衣袖。
程少商知道程姣这是在关心她,可眼下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摇了摇头。
期间,程姣三人一直待在一起,萧元漪也找不到程少商的错处。
晚席后,萧元漪带着程少商去见葛舅母和程姎。
程姣本想腆着脸跟着,但奈何身子实是不爽利,便也就罢。
想着今日一整天,嫋嫋都未犯错,不跟着想来也不会有事,哪成想因酪浆之事又受了顿训。
程姣皱着眉头听完,这觉得这母女二人之间的事,她得着手想个法子调和一二。
但是,当下最紧急的的是程少商的心情,程姣撑起身子,便让桑枝扶着她去找程少商。
找到程少商时,她好似也刚回院子不久,连手都凉的。
“身上怎这般凉,快些进屋。这都要深秋了,晚风冷着呢。”程姣把自己的披风给程少商披上,然后便把她往屋子里带。
“莲房,去给你家女公子烧壶热水,泡杯热茶,桑枝,你去帮忙。”
程少商看着程姣和莲房桑枝,发觉自己方才吹风时可能想的也不全对,自己并非无人在乎,无人可依。
“阿姊。”你若是一直都在我身旁就好了。
不对不对,想来也不成,阿姊身体那般不好,要真留在大母婶娘身边,能不能活到阿父阿母回来都是个问题,还是白鹿山吧,白鹿山挺好的,程少商摇了摇头,丢掉脑中的想法。
“怎么了?”程姣看着程少商发问道。
程少商不知从何处说起。
程姣也知道,便转而问起别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多带件披风。”
“……心情有些郁闷,出气吹吹风。”
“听人讲,将自己不开心的事说出来,郁气就散了,你要是信得过阿姐,不妨说给我听听。”
“今日……”程少商这才讲起晚宴后的事情,她不懂,为何程姎虽然有个拎不清的阿母,但却有葛舅母疼,她明明有阿母,却厌她至极。
“若是以后,阿母还如此严厉,你就来找阿姊吧。”
“阿姊……”程少商此时已然有了哭腔,只是极力压制。
“嫋嫋,人啊,一旦封闭自己久了,就再难与人交心,阿姊知道你害怕,害怕交心之后再被伤害,但阿姊向你保证,永远会站在你的角度去体会去思考,会保护你,会耐心的教你,会尽力去补偿你这十几年来失去的,相信我好吗”
程姣知道程少商这些年来过得不好,才竖起了棱角保护自己,萧元漪觉得她沾染的陋习,是她自己保护自己的方式。
那天夜里,程少商有了她心里的第一个家人,她就这么缩在自家阿姊的怀里,讲着自己少时的经历,也是在那一天,她一次知道会有人会为自己掉下泪珠。
真奇怪,阿姐的身上冷冰冰的,怎么会流下那么烫人的泪珠,烫的她的心都直颤。
烫的她也……好想哭啊。
程宅乔迁之日,程少商一大早便被薅了起来,站在程姣身旁,双眼都未曾睁开。
程姣也就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能舒服些。
眼看着萧元漪的眼光撇了过来,便立刻将程少商身子扶正。
萧元漪原本想训斥的话咽了回去,她这两个女儿,一个赖在一个身边,一个又护着不让说教,真是让人头疼。
迁入新宅,大母便宝贝似的摸这摸那,笑得合不拢嘴,直嚷嚷着要多收礼金。
但程少商一大早便被萧元漪拉了起来,入新宅的一通流程下来,早就受不住了,大母一走,便拉着程姣喊腿疼,拉着程姣便往坐椅那走,遇见茶桌拦路,连绕的心思都升不起来,硬生生从上面爬了过去。
“赶快起来,像什么样子。早起一日便喊累,平日里就是太过懈怠。
再看姎姎,每日早起念书,何曾喊过累。”萧元漪看见便不悦。
“堂妹大病初愈,是该多歇歇。”程姎连忙为程少商解释道。
程姎性子腼腆,接不住萧元漪这一踩一捧,捧得还是她。
只是萧元漪本就不喜程少商的做派,程姎这一说,就更显出二者的区别了,反倒更另萧元漪火大。
“阿母,这性情,礼仪都是要慢慢练,慢慢改的,哪能是一时之间就能做到的。”程姣知道萧元漪性情强硬,不好在这落她面子,只能先迂回劝劝,待一会无人,她再去亲自找她细聊。
“是啊,别说她了,我这陪阿母乱逛,竟比我操练一天兵都累。”程始也说道。
“那阿父可得歇歇,过几日又该出征了。”程少商说道。
此言一出,不提程始,连萧元漪都吃了一惊。
程姣挑了挑眉,也看向程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