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了，陈静决定带着杨阳回老家给父亲扫墓。林小雨她们也顺便一起回去，说是顺路，其实是想陪她。
老家的山还是那样，不高，但爬上去时，陈静的呼吸仍会微微急促。父亲葬在半山腰，墓碑前有一棵老槐树，夏天时会投下一片阴凉。她蹲下身，用湿巾擦去碑上的浮尘，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头，心里却泛起一阵温热。
“爸，我带杨阳来看您了。”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了些。
杨阳站在她身旁，手里捧着一束白菊，神情肃穆。他弯下腰，把花轻轻放下，又掏出一个小酒壶，拧开盖子，洒在墓前。
“叔叔，这是您以前爱喝的。”他低声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陈静。”
陈静听着，眼眶微热。她想起父亲生前总爱小酌两杯，有时候喝高兴了，还会哼几句老歌。那时候，家里常有客人来，其中来得最勤的，就是王明远。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拿着一瓶酒。
是王明远。
陈静的身体微微僵住。
王明远——志远科技的总经理，父亲生前的兄弟，也是……她亲手送进监狱的人。
他瘦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但眼神还是那样平静。他走近，站在墓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老陈，我来看你了。”
陈静没说话。她看着王明远弯腰倒酒，动作缓慢，像是怕惊扰了长眠的人。
“静丫头。”他直起身，看向她，嘴角扯出一个笑，“长大了。”
陈静喉咙发紧。她记得小时候，王明远每次来家里，都会给她带礼物——有时是一盒巧克力，有时是一张音乐贺卡。那时候，她叫他“王叔叔”，而他总是笑眯眯地揉她的头发。
后来，他利用父亲的信任，挪用了公司的资金，害得父亲背负债务，郁郁而终。再后来，她亲手收集证据，把他送进了监狱。
她以为再见到他时，自己会愤怒，会质问，甚至会恨。可此刻，她只是看着他苍老的脸，心里空荡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什么时候出来的？”她问。
“前天。”王明远说，“一出来，就想来看看你爸。”
陈静没接话。山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小静。”他又开口，声音低哑，“对不起。”
她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都过去了。”最终，她只是这样回答。
杨阳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暖的触感让她回神。王明远看了看他们，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挺好。”他说，“你爸要是知道，一定高兴。”
陈静没再说什么。王明远也没久留，又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有些佝偻，脚步缓慢，渐渐消失在林间小路上。
林小雨她们在不远处等着，见人走了，才走过来。
“没事吧？”小雨问。
陈静摇摇头，看向父亲的墓碑，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走吧。”她说。
下山时，杨阳牵着她的手，轻声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陈静笑了笑，点头。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有好，就有坏。但无论如何，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
她抬头，看见远处的天空湛蓝，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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