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着

监护仪形状的项链贴着胸口发烫，夏湫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次不是因为低血糖，而是因为楼下那个举着烤红薯，正朝她用力挥手的少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时笺的身影渐渐模糊，却在她眼底烙下比星光更明亮的印记。

夏湫讨厌雨季。

空气里凝结的水汽像无形的绷带，层层缠绕着她的胸腔；药片卡在喉间，苦涩的药膜在舌尖化开，混着潮湿的霉味，让人作呕。

教室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如重幕，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喂，发什么呆？”

时笺的笔帽带着体温，轻轻敲在她发凉的额头上。

少年刚从篮球场狂奔而来，黑色T恤紧紧贴在后背，锁骨处蜿蜒的水珠顺着凹陷的颈窝滑进衣领。

他发梢还滴着水，混着汗水的皂角香扑面而来：“体委说下周篮球赛，”

钢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粗犷的弧线，一个歪歪扭扭的篮球跃然纸上，“你来当后勤呗？”

夏湫盯着那个涂鸦，笔尖戳破纸面的力道，像极了他在球场上横冲直撞的模样。

她轻声说：“林妙不是已经报名了吗？”

“她非要当啦啦队，烦死了。”时笺撇嘴，后槽牙咬开矿泉水瓶盖。

喉结上下滚动时，脖颈处的青筋随着吞咽轻轻跳动。

突然，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夏湫的呼吸猛地滞住，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桌边缘的木纹。

放学铃撕开雨幕的瞬间，积水已经漫过走廊的瓷砖缝隙。

夏湫站在教学楼檐下，书包侧袋里本该躺着的透明雨伞不翼而飞。

尼龙布料还残留着早上塞伞时的褶皱，却摸不到伞骨冰凉的触感。

“找这个？”

林妙踩着漆皮雨靴从转角转出，手里的雨伞转着圈，伞柄上挂着夏湫亲手编的晴天娃娃——歪歪扭扭的麻绳头发，褪色的纽扣眼睛，此刻正被雨水冲刷得摇摇欲坠。

几个女生捂着嘴窃笑，眼风像细密的雨丝扫过夏湫泛白的脸。

“器材室还缺个计数板，”林妙突然松手，雨伞“啪嗒”掉进积水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夏湫的帆布鞋，“夏湫同学这么细心，肯定能整理好吧？”

夏湫弯腰去捡伞，指腹触到冰冷的金属伞柄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响。

“你们很闲？”时笺单肩扛着篮球，水珠顺着下颌线滴在锁骨凹陷处，浸湿的T恤下隐约透出少年精瘦的肌肉线条，“林妙，上周物理作业抄爽了？”

女生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妙涨红着脸跺脚：“关你什么事！”

时笺没理她，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扣住夏湫的手腕。

体温透过校服布料传来，烫得她浑身一颤：“走了。”

雨幕如注，时笺把还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甩在夏湫头上：“在这等着。”

少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帘中，深蓝色校服在雨雾里晕染成模糊的灰影。

夏湫攥着布料贴在脸颊，洗衣粉的柠檬香混着淡淡的青草味——那是他今早晒在天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