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踹开的巨响惊飞了墙角的蜘蛛。
苏韵举着应急灯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她的马尾辫滴在帆布鞋上。
她的目光扫过时笺赤裸的上身,和夏湫攥着信纸的手:“教务处要锁楼了。”
时笺抓起湿透的T恤套上,布料黏在皮肤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你怎么找到这的?”
“林妙说的。”苏韵递来干毛巾,指尖擦过时笺手臂时,夏湫看见她耳尖泛红,“她好像很后悔。”
夏湫低头折叠信纸,听见苏韵轻声问:“那是什么?”
“废纸。”她把信塞回口袋,起身时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黑点。
时笺突然蹲下,稳稳地将她背起。
少年后颈的皂角香混着雨水气息,他有力的心跳透过后背传来,震得她眼眶发烫。
第二天清晨,夏湫的课桌里躺着一把淡蓝色雨伞。
伞柄上挂着精致的星星吊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伞骨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对不起。——S」
字体工整娟秀,不是时笺张扬的笔迹。
她转头望向窗外,苏韵正抱着作业本经过走廊。
阳光将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夏湫的课桌上。
风掀起苏韵的发梢,露出耳后淡粉色的疤痕——形状竟与夏湫药瓶上的警示标识出奇相似。
放学时分,垃圾桶里躺着被雨水泡烂的信纸。
向日葵的“葵”字只剩半个“夭”,墨迹晕染成模糊的蓝色,像一滴未落尽的眼泪。
林妙从树后冲出来,漆皮雨靴狠狠碾过信纸:“病秧子就别祸害人了!”
她眼尾泛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时笺马上要参加物理竞赛,你离他远点!”
夏湫静静地看着她:“是你锁的门。”
“那又怎样?”林妙冷笑,“你知道他妈妈是谁吗?心外科主任!要是发现儿子跟个短命鬼……”
话没说完,夏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信纸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红梅。
林妙吓得后退两步,转身跑进雨幕。
夏湫蹲下身,雨水冲刷着掌心的血渍。
她将碎纸片一片片捡起,突然发现被踩烂的信纸上,晕开的墨迹竟在积水里组成了半个星座的形状——像极了时笺素描本里未完成的星图。
信是送不出去了。
但没关系,她还有三封信的机会。
十二月,初雪后的第三周。
凛冽的寒气从宿舍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在空气里凝成肉眼可见的白雾。
夏湫的指尖被毛线针磨得发红,指甲缝里还嵌着细小的绒毛。
宿舍熄灯后,她蜷在被子搭成的小窝里;充电台灯发出的暖黄色光晕,勉强照亮膝头的深蓝色毛线团。
这是托苏韵从校外精品店带回来的羊绒线,触感柔软得像云朵,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包气味。
当时她借口说是给父亲织的生日礼物,可针脚间藏着的,分明是只有时笺才能看懂的秘密。
“还没睡?”上铺的室友突然翻身,床架发出吱呀声响。
夏湫如惊弓之鸟,慌忙把围巾塞进被窝深处,充电台灯“啪”地滚落在地。
黑暗瞬间吞没整个床铺,她蜷缩在冰凉的床板上,摸到掌心黏腻的冷汗——心跳又不受控地加快,在寂静的夜里,像急促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