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信笺

时笺获得保送资格的那天，教室炸开了锅。

欢呼声、桌椅碰撞声混着冬日的寒风，掀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班主任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重重拍着他的肩：“不愧是时主任的儿子！”

夏湫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少年被同学们簇拥在中央。

阳光穿过他额前细碎的刘海，在睫毛下投出金色的光斑，连嘴角的梨涡都盛满了笑意，明亮得像冬日正午的太阳。

“夏湫！”时笺突然拨开人群，报名表被攥得发皱，“你也报北京的吧？听说那边冬天特别冷——”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夏湫的笔记本摊开在桌上，密密麻麻列满了北京高校的名字。

除了时笺想去的天文系院校，旁边还标注着北京各大医学院的历年录取线；数字旁用红笔圈出的注意事项，被反复描摹得纸张起毛。

“你想学医？”时笺挑起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夏湫慌乱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撞出闷响：“……只是随便看看。”

窗外的雪又开始飘落，一片雪花正巧贴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一道水痕。

围巾完工的那晚，寒潮突然席卷了整座城市。

宿舍的暖气管道发出垂死般的呜咽，最终彻底停摆。

夏湫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剧烈的咳嗽震得胸腔发疼，可手指依然死死攥着那条织了三周的围巾。

毛线针脚间，藏着她写在牛皮纸上的第三封信：

「时笺：

听说你要去北京了。那里的冬天，能不能替我温暖你？

PS. 围巾夹层有惊喜。」

凌晨三点，月光透过结冰的窗玻璃洒进来。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光照在她通红的脸颊上：“明天放学能来天台吗？有东西给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喉间突然涌上一阵腥甜。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围巾上，在深蓝色的毛线间晕开，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

时笺没来赴约。

夏湫在天台上从正午等到夕阳西下，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在她睫毛上结出冰晶。

那条承载着心意的围巾，在怀里渐渐失去温度。

转身下楼时，楼梯间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学姐居然喜欢这种款式？”

时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局促，“我、我朋友说深蓝色比较百搭……”

夏湫僵在拐角处。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见时笺正把那条深蓝色围巾递给高三的学姐——正是她熬夜织就的那条。

围巾夹层微微隆起，藏在里面的信还没被发现。

“夏湫？”苏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怀里抱着一摞竞赛资料，镜片上蒙着层薄薄的白雾；

目光落在夏湫苍白如纸的脸上，突然顿住：“你在这干什么？”

就在这时，楼上响起学姐惊喜的声音：“咦？围巾里好像有东西——”

夏湫感觉血液瞬间凝固。

“快走！”苏韵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竞赛资料哗啦啦散落一地。

两人跌跌撞撞冲到二楼拐角时，上方传来时笺困惑的声音：“……谁写的信？”

夏湫的膝盖一软，靠着墙才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