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消毒水气味刺鼻,白床单晃得人睁不开眼。
“肺部感染。”校医皱着眉,听诊器冰冷的触感贴在她后背,“你这孩子怎么总不爱戴围巾?”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笺喘着气撞开门:“夏湫!你看见我桌上那条——”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病床上的少女转过头,脖颈间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今早咳血时,她用纱布胡乱包扎的。
“什么围巾?”她的声音轻得像风。
时笺盯着她看了很久,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和凌乱的发丝,最终摇摇头:“……没什么。”
转身离开时,夏湫看见他后颈有道红痕,是学姐激动拥抱时,围巾勒出的印记。
那天深夜,夏湫做了个漫长的梦。
她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远处时笺和学姐并肩走着,身影渐渐模糊。
她想喊,喉咙却像被冰雪封住;想追,双脚却陷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这时才发现,一根透明的输液管从她胸口延伸出去,另一头,正握在时笺手中。
她猛地惊醒,枕头早已被泪水浸透。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韵发来的消息:
“信我拿回来了。”
附件是一张照片:被撕成两半的信纸,静静躺在苏韵的课本里,折痕处还沾着几缕深蓝色的毛线。
一周后,美术教室的废料堆里,那条深蓝色围巾蜷缩在角落里。
颜料的泼溅痕迹覆盖了原本的温柔色调,灰尘和木屑嵌进毛线深处;夹层被粗暴地拆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线头。
夏湫弯腰去捡时,身后传来画板倒地的巨响。
“那是你的?”苏韵站在门口,手里的炭笔断成两截,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夏湫没有回答,只是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慢慢抚平围巾上的褶皱。
羊绒线早已失去弹性,变得僵硬变形。
“为什么不说?”苏韵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地面投下夏湫单薄的影子,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水渍。
“说什么?”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那封信是我写的?说我喜欢他?”
转身离开时,听见苏韵轻声说:“时笺昨天问我……你是不是生他气了。”
夏湫的脚步顿了顿,走廊的穿堂风卷起围巾一角。
“我告诉他,”苏韵的声音飘过来,“你只是感冒了。”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
时笺在教室门口拦住夏湫,耳朵被寒风吹得通红,脖子上却空荡荡的:“围巾……”
“不是我织的。”夏湫打断他,睫毛上落着细小的雪粒。
时笺愣住了,冬日的阳光在他瞳孔里碎成细小的光斑。
“是苏韵。”夏湫把书包背带又紧了紧,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她喜欢你很久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风雪里,羽绒服的帽子很快积满白雪。
身后传来时笺的喊声:“那你呢?你去哪?”
夏湫没有回头。
风裹着雪粒灌进衣领,她裹紧外套,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医院复查通知单——医生上周说,她的心脏情况又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