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在储物柜里发现了真相。
夏湫被推进ICU后,走廊的长明灯在苏韵头顶投下惨白的光晕。
她帮忙整理病房物品,偶然打开那个MP3。
布满指纹的屏幕亮起,除了熟悉的录音文件,列表里多了一条未命名音频:
「时笺,向日葵的花期是夏天。可惜我永远停在冬天了。」
背景音里,监护仪的滴答声忽远忽近,夹杂着夏湫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中间还穿插着纸张翻动的窸窣——那是她在写手术同意书时,钢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
苏韵跌坐在椅子上,终于明白时笺为什么会在篮球赛上失控骨折——他早在送MP3前就听过这条录音。
储物柜里的医用手套散落在地,被她无意识地攥成一团。
时笺没能兑现365天的承诺。
第十五天的凌晨,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护士冲进病房时,看见夏湫枕头下压着半颗拆开的星星,皱巴巴的纸条上洇着泪痕:“时笺,你要幸福。”
母亲整理遗物时,发现星星罐里少了一颗——夏湫在手术前偷偷拆开了“第一天”的星星。
罐底还躺着一张泛黄的便签,是初雪那天时笺塞给她的硬糖包装纸,背面用铅笔写着:“下次换我给你织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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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那天下着细雪。
时笺站在墓碑前,脖子上围着那条深蓝色围巾。
羊绒线已经起球,夹层处的线头歪歪扭扭,那是他亲手拆开又缝上的痕迹。
苏韵把MP3递给他,机身还带着体温:“她留给你的。”
他按下播放键,雪花落在屏幕上,模糊了显示的时间——00:00。
没有录音,只有一片寂静的空白。
就像夏湫最终留给他的,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风卷起围巾的一角,露出内侧绣着的极小字母“SX&XQ”,在雪幕中若隐若现。
夏天结束了,夏湫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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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冬天,时笺已经很少想起夏湫。
消毒水的气味渗进白大褂的每一根纤维,他成了心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每日穿梭在手术室与病房之间,娶了苏韵,生活规律得像精密的机械钟表——清晨六点晨跑,八点准时查房,周末陪女儿暖暖去天文馆。
直到这个雪夜。
“时医生!急诊!”
护士的喊声撕裂走廊的寂静。
时笺攥着听诊器冲进抢救室,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一把钝刀。
病床上蜷缩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左手腕戴着一条星星手链——银色链子缠绕三圈,末端坠着个镂空的星星吊坠,在无影灯下轻轻摇晃。
“先天性室间隔缺损,肺动脉高压,”护士快速翻动病历夹,“家属说突然晕倒在画室……”
时笺的手僵在半空。
少女半睁的眼睛蒙着层水雾,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像极了记忆里那个在天文台对他说“你的心跳声好吵”的人。
消毒水与少女发间残留的颜料气息交织,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准备EC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