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脱离危险后,时笺在走廊遇见她母亲。
医院的长明灯将人影拉得扭曲,女人递来一杯咖啡:“医生说您救了我女儿两次——十年前那场先心病研讨会,您提出的改良术式......”
瓷杯坠地的脆响惊飞了墙角的夜蛾。时笺这才认出眼前的女人——林妙。
当年扎着高马尾、总爱把伞扔进积水潭的女生,如今眼角爬满细纹,无名指上的婚戒早已摘去。
“她爸爸走得早,”林妙苦笑着摸出钱包,夹层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唯一留给孩子的就是这条手链。”
照片上的银链子闪着微光,时笺呼吸一滞——链扣内侧本该刻着“SX&XQ”的缩写,如今只剩模糊的磨痕。
“哪儿来的?”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
“古董店拍卖的遗物,”林妙神色突然变得古怪,目光扫过他胸前的名牌,“卖家说是一个叫夏湫的女孩的......”
远处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惊得他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屏幕亮起苏韵发来的消息:“暖暖发烧了,在等你回家。”
苏韵找到时笺时,他正在医院天台抽烟。
十年婚姻,她从未见过丈夫这副模样——白大褂沾着咖啡渍,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指尖的香烟积了长长一截烟灰。
雪落在他肩头,很快化作深色的水渍。
“患者没事,”她轻声说,羊绒围巾裹住两人之间的寒气,“只是暂时性心律失常。”
时笺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皱眉:“夏湫的遗物为什么会在古董店?她妈妈呢?”
寒风卷起苏韵的长发,发丝扫过他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当年为夏湫摘彩虹伞时,被生锈的铁丝划伤留下的。
她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只是说:“回家吧,暖暖在等我们。”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苏韵看着倒影中丈夫紧锁的眉头,想起女儿暖暖熟睡时,睫毛投在脸颊上的弧度,竟与夏湫如出一辙。
那晚时笺翻遍了储物室。
纸箱底的灰尘沾在他白衬衫上,终于在某个积灰的纸箱底,找到当年夏湫母亲寄来的包裹——牛皮纸泛黄发脆,邮戳日期是手术前三天,封口处还留着干涸的泪痕。
泛黄的日记本里夹着四封信,每一封都写着“给时笺”,却从未送达。
信纸上的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毛边,和半句未完成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听见这个录音,请去天文台……”
苏韵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
暖暖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轻声问:“MP3的录音,你其实听过对不对?”
时笺的指节捏得发白。
那年葬礼后,他确实在醉酒的深夜听过——电流杂音中,隐约有抽泣声和纸张翻动的声响。
当时以为是设备故障,如今才惊觉......
那可能是录音被删除的痕迹。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像极了夏湫画在墙上的那颗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