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的铁门早已锈死。
消防斧劈开铁门的瞬间,陈年的铁锈簌簌落下。
月光透过穹顶的破洞倾泻而入,照亮尘埃中一架老式录音机——机身缠绕着褪色的蓝丝带,正是夏湫围巾上的材质。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十年光阴轰然倒流——
“时笺。”
夏湫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电波杂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背景音里有老式钟表的滴答声,和她刻意压低的轻笑:“当你听到这个,我应该已经变成星星啦。”
录音里有风吹动纸页的沙沙声,她轻声念道:
“第一封信说‘你的心跳声好吵’,其实是骗人的......那是我听过最安心的声音。”
“第二封信被雨淋湿了,我写‘想送你向日葵’......但后来想想,还是星星更适合你。”
“第三封信藏在围巾里......笨蛋,夹层要拆开才会发现啊。”
录音突然中断了几秒,再响起时带着明显的哽咽:“第五封信只写到一半,因为钢笔没水了......现在补上——”
“时笺,你要幸福。”
“连我的那份一起。”
最后是绵长的寂静,混着远处火车鸣笛的回声。时笺的泪水滴在录音机外壳,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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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笺回到家时,暖暖正踮脚够书柜顶层的铁盒。
“爸爸!”小女孩举着泛黄的信纸,发梢还沾着草莓果酱,“这个姐姐是谁呀?”
那是夏湫十八岁的照片,背面是苏韵的字迹:
“原谅我自私地留下最后一封信。但孩子的名字,我用了你写在星星上的那个。”
时笺抱起女儿,她身上带着婴儿爽身粉的香气。
转头看向站在玄关的苏韵,她手里拿着那条星星手链,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毛衣上:“当年夏湫妈妈把日记本寄来,我看到了最后一页......”
苏韵声音发抖,“她求我,别让你听见录音。”
“为什么?”
“因为录音最后......”苏韵终于崩溃地蹲下身,手链上的星星吊坠滚落在地,“她说‘其实我早知道你喜欢苏韵’。”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暖暖突然指着天空:“爸爸看!星星出来了!”
时笺仰起头,雪夜的天幕上,天琴座的织女星闪着微弱的光。
那光芒跨越亿万光年,终于抵达他潮湿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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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上小学的第一天,时笺在她的作业本里发现了一张奇怪的纸。
牛皮纸边角微微卷起,那是一幅铅笔素描:穿白大褂的男人眉眼温柔,正弯腰为戴星星手链的小女孩系围巾,背景是天文台的穹顶,铅笔画的银河从穹顶倾泻而下。
右下角的署名——XQ,字迹圆润带着微微的弧度,和记忆里夏湫写在草稿纸上的数学公式如出一辙。
时笺的手指开始发抖,消毒水味道的指甲缝里还沾着上午手术时的血渍。
“这是谁画的?”他蹲下来,白大褂下摆扫过幼儿园卡通图案的地毯,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暖暖歪着头,羊角辫上的星星发绳轻轻晃动:“不认识呀,它本来就在本子里。”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纸的背面,那里有一行褪色的字迹,像是被橡皮擦过很多遍后又重新描上:
"时笺,你要相信,灵魂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钢笔墨水在某些笔画处晕染开,像极了当年夏湫发病时,颤抖的手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