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洒落在人行道上,安迷修踩着斑驳的光影走出地铁站。他今天心情格外舒畅,连平日里觉得嘈杂的车流声此刻听来都像是一首欢快的交响曲。微风拂过他微卷的棕色发梢,他掏出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车篮里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清香。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得过分啊。"安迷修嘴角噙着笑,单腿跨上自行车时,衬衫下摆被风轻轻掀起一角。他脚下一用力,车轮便轻快地转动起来,链条发出悦耳的咔嗒声。路过一家花店时,他甚至还停下来买了一支向日葵,随手插在了车把前的杯架里。
十字路口的红灯拦住了他的去路。安迷修单脚撑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通体紫罗兰色的跑车停在了他身边。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车门上烫金的"Ray"字样嚣张地宣示着主人的身份。车窗贴着深色膜,但安迷修还是能隐约看到驾驶座上那个戴着墨镜的侧影。
"现在的年轻人啊..."安迷修摇摇头,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辆定制跑车怕是要抵得上他半年的工资。正当他在心里盘算着养这样一辆车要花多少钱时,绿灯亮起的瞬间,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强劲的气流卷起安迷修的衣角,混合着汽油味的尾气扑面而来。
"咳咳咳..."安迷修被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手里的向日葵都被吹得东倒西歪,"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他对着早已远去的车尾灯挥了挥拳头,却只抓住了一把灼热的空气。
十分钟后,安迷修站在"矢量商场"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冷气从自动门里溢出来,让他因骑行而泛红的脸颊瞬间感到一阵清凉。商场内部的空间大得惊人,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中央挑空处悬挂着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超市是在...三楼?"安迷修站在指示牌前皱眉,密密麻麻的商铺名称看得他眼花缭乱。他尝试跟着人流走,却莫名其妙地走到了儿童游乐区;转个弯又撞见一排奢侈品专柜。穿着制服的保安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安迷修耳根发热,终于向咨询台的小姐姐求助。
"直走到尽头左转,看到扶梯后..."工作人员耐心地为他指路,嘴角带着善意的微笑。安迷修连连道谢,觉得自己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
超市的冷气更足了。安迷修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间,对照手机备忘录逐一清点:"鸡腿...西兰花..."他的手指在冷藏柜的玻璃上留下浅浅的雾痕。称重台前的大妈动作慢得出奇,安迷修盯着她染成紫色的指甲,无意识地用脚尖打着拍子。
当他终于来到日用品区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微微浸湿。货架高得离谱,安迷修仰头寻找着目标商品,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雷狮——每次靠近时,那股浓郁的红酒信息素都让他腺体发烫。
"在哪里..."安迷修踮起脚尖,手指堪堪擦过货架边缘。他今天穿了件稍微紧身的牛仔裤,此刻绷得大腿肌肉生疼。"设计这货架的人肯定有两米高..."他嘟囔着奋力向上够,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压迫感。
一股混合着橡木桶气息的红酒香悄然笼罩了他。安迷修僵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他头顶越过,轻松取下了那盒腺体贴。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叮当作响,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找这个?"雷狮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故意将盒子举高。安迷修能看到他白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脖子上那条张扬的闪电形项链。雷狮今天居然没戴墨镜,紫色的眸子在超市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还给我!"安迷修伸手去抢,却被对方一个转身躲开。雷狮背靠着货架,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包装说明:"Omega专用...阻隔率99%..."他每念一个字,安迷修的脸就红一分,"这么防着我?"
"你、你别自作多情!"安迷修声音都变调了,"我只是...只是例行准备!"
雷狮突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安迷修的。他压低声音:"那你知道alpha的易感期...也会被诱发吗?"说话时,红酒信息素骤然浓烈,安迷修膝盖一软,慌忙扶住购物车才没跪下去。
远处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和手推车的碰撞声。在这个充满柴米油盐气息的平凡超市里,安迷修却感觉像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雷狮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那是alpha被刺激时的本能反应。
"把东西给我..."安迷修声音发颤,却倔强地瞪着对方,"不然我报警说你性骚扰。"雷狮闻言大笑,笑声引来几个顾客的侧目。他最终将腺体贴扔进安迷修的购物车,却在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晚上见,骑士先生。"
安迷修呆立在原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才是今天真正的"灾难"的开始。
夕阳的余晖将整条街道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安迷修踩着共享单车缓缓驶入小区。夏末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他的脸颊,他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家门口的景象却让他猛地捏紧了刹车。之前那辆炫目的紫色跑车嚣张地停在自家门前,流畅的线条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安迷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辆车他再熟悉不过了,今天早上才在红绿灯见过它嚣张地超速
"等等,这个车不是刚刚..."安迷修的手心沁出冷汗,他三步并作两步停好单车,连密码锁都按错了好几次。冲到家门口时,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钥匙孔前不受控制地发抖。
推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暖气中混杂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客厅里站着四个人影:正在插花的母亲,倚着电视柜的赞德,以及——安迷修的瞳孔骤然收缩——坐在沙发上的卡米尔,还有那个正端着茶杯的雷狮。听到开门的声响,四个人同时转过头来,母亲从花束后面探出头,眼角笑出细纹:"崽崽回来了?"
安迷修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安迷修才真正注意到雷狮今天一反常态地穿着规整的深蓝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茶几上堆满了包装精美的保健品和水果礼盒。见安迷修愣在原地,雷狮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冲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微笑。这个笑容让安迷修后背发凉——他在学校见过太多次雷狮露出这种笑容后,紧接着就会有人倒霉。
"哎?不对,你怎么会在我家?!"安迷修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他伸出的手指被母亲温柔地按了下来:"崽崽没礼貌,他是你表哥带来的客人。"母亲转向雷狮时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叫雷狮,不过看样子你们像是认识?"
安迷修猛地扭头看向赞德。他的好表哥正拼命咬着下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恐。赞德用口型无声地说着"救命",同时夸张地比划着抹脖子的动作,又偷瞄雷狮的方向。安迷修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没骨气的家伙,平时在学校作威作福,现在被人找上门反倒怂了?
"好了,大家都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吧。"母亲适时地打破僵局。雷狮立即起身,双手捧着那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保健品礼盒递到母亲面前。安迷修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透着精心伪装出的乖巧。
"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母亲连连摆手,却被雷狮不容拒绝地向前一步。
"这本来就是买给您的,阿姨。"雷狮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母亲的手背,这个看似礼貌实则强势的动作让安迷修握紧了拳头。
最终礼盒还是落在了母亲手里。安迷修盯着雷狮假惺惺的侧脸,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烦躁。这个在学校横行霸道的家伙,现在装得像个五好青年似的,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那小狮和小卡先跟崽崽他们坐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吧,我去做饭给你们吃。"母亲抱着礼盒往厨房走时,安迷修终于炸了。
"什么?!他们还要留下来吃饭?"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要我送你们回去吗?或者..."他眼珠一转,开始信口胡诌:"雷狮你刚才不是说今天家里准备了海鲜大餐吗?"
雷狮闻言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当他再抬头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已然蒙上一层水雾:"我爸妈在外地出差..."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平时都是我和卡米尔自己做饭..."
站在一旁的卡米尔猛地抬头,平静无波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缝。他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向自家大哥,却在接收到雷狮警告的眼神后迅速恢复面瘫状态,只是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两下。
母亲果然心软了,她心疼地拍拍雷狮的肩膀:"好孩子,你们留下来吃吧。"雷狮立即乖巧点头,转身时不忘对安迷修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安迷修气得牙痒痒,却只能在母亲注视下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五个人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无聊的晚间新闻。安迷修如坐针毡,刻意与雷狮保持着最大距离。令他意外的是,雷狮全程安静得出奇,既没有在学校时那种目中无人的嚣张,也没有趁机对他冷嘲热讽。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偶尔随着新闻内容微微点头,看起来就像个教养良好的优等生。
厨房飘来阵阵饭菜香气,安迷修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雷狮的侧脸。暖黄的灯光软化了他锋利的轮廓,垂落的眼睫在鼻梁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有那么一瞬间,安迷修几乎要相信这个人畜无害的表象了——直到雷狮突然转头,对他做了个单挑眉的动作
安迷修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顿饭,注定吃得消化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