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流水从指缝间穿过,安迷修将脸埋进盛满水的掌心,冰冷刺骨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洗手间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将他的影子投映在瓷砖墙上,扭曲成陌生的形状。他缓缓抬起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陶瓷洗手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镜中的自己眼眶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水珠。他用指腹轻轻抹过镜面,水汽氤氲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变得模糊不清。门外传来大门关闭的闷响,雷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安迷修深吸一口气,洗手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香氛味道,却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安迷修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时已经换上了往常的温和表情。客厅里飘着红烧排骨的香气,安妈正坐在餐桌前等他。
"崽崽过来坐。"安妈朝他招手,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温柔。她今天特意做了安迷修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瓷白的盘子里,裹着酱汁的排骨堆成小山。
安迷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紧闭的玄关大门,那里还残留着雷狮临走时留下的红酒信息素的气息。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在母亲对面坐下时,嘴角已经挂上完美的弧度。
"多吃点。"安妈夹了三块最大的排骨放进他碗里,酱汁在米饭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餐桌上的沉默像一层薄纱,安妈试图用筷子轻敲碗边的清脆声响打破它:"学校最近忙吗?"
"…还好。"安迷修低头扒饭,咀嚼的动作机械而规律。他的思绪却早已飘回半小时前——雷狮的车里,空调开得很足,那人转动方向盘时漫不经心地说:"你还记得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记忆像被突然切断的胶片,安迷修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他记得父亲葬礼上的白菊花,记得黑色相框里严肃的面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关键的死因。每次试图回忆时,太阳穴就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妈。"他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哎,崽崽怎么了?"安妈立刻抬头,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好像早就等着他主动说些什么。
安迷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你还记得父亲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瓷勺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叮"声。安妈的手悬在半空,无名指上的银戒在吊灯下泛着陈旧的光泽。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很远,仿佛穿过时光看到了什么。
"你爸啊..."她摩挲着戒指上已经模糊的刻痕,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在你七岁那年走的。许是你年龄太小不记得了。"
安迷修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罪恶感像潮水般涌来。但他必须知道真相:"那...您还记得他是怎么..."
"那年雨季特别长。"安妈打断他,筷子尖沾着的米粒掉回碗里,"他在临省出差,盘山公路上的护栏还没修好..."她的叙述突然变成碎片,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擦拭本就干净的桌面,"警察说...说是因为暴雨导致山体滑坡..."
一滴泪砸在戒指上,安妈这才惊觉自己哭了。安迷修慌忙抽纸巾递过去,指尖碰到母亲冰凉的手背时,他想起小时候发烧,这只手是怎样整夜敷在他额头上。
"抱...抱歉。"
"傻孩子。"安妈反握住他的手,掌心有常年操劳留下的茧子,"这又不是你的错。"她勉强笑了笑,眼角的泪光还没擦干,"快吃饭,排骨都要凉了。"
重新落座后,安迷修盯着饭碗出神。酱汁凝结成琥珀色的胶状物,米粒渐渐失去热气。母亲记得每个细节,而他的记忆却像被谁刻意剪去了一截。这个认知让他胃部发沉。
"妈..."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安妈怔了怔,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温暖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妈不懂这些大道理。"她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但只要崽崽在,妈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暖流瞬间冲散了胸口的寒意。安迷修低头扒饭,以免母亲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糖醋排骨的甜味在舌尖扩散,这一刻的幸福如此具象,几乎让他相信这个世界并非虚构。
夜深时,淋浴间的玻璃蒙上厚厚水雾。安迷修站在花洒下,冷水像无数细针扎在皮肤上。十月的凉意顺着脊椎攀升,他却觉得这样才能保持清醒。水流冲刷过胸膛时,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这具身体看起来如此真实。
关掉水龙头,浴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镜子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像某种无声的哭泣。安迷修用浴巾草草擦干头发,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木地板上留下深色痕迹。
卧室里,未关严的窗缝漏进一缕秋风。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被吹得哗哗作响,那是他上周记录的梦境——总是同样的场景:横七竖八死掉了的人,蓝色电子屏,雷狮…
安迷修站在窗前久久未动。远处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电子幻梦。他想起母亲摩挲戒指时的神情,想起排骨酱汁甜中带苦的味道,想起冷水淋过身体时的战栗。这些感官碎片如此鲜明,让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个世界是假的,此刻的痛苦与温暖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暮色渐沉,安迷修背靠着略显冰凉的金属床架,双腿随意地曲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宿舍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远处篮球场上的欢呼声,却更衬托出室内的寂静。
他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拇指机械地滑动着社交媒体页面,却在某个瞬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地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直到停留在那个熟悉的头像——赞德的微信。师兄的头像还是那张欠揍的自拍,嘴角挂着标志性的痞笑,似乎透过屏幕都能听到他戏谑的声音。
安迷修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几天前。那是个阴沉的午后,他在学校走廊被赞德拦住。师兄难得地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压低声音让他去丹尼尔办公室,还刻意用英语说了那个单词——"sham"。当时赞德说完就匆匆离开,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单词的发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sham...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意思呢?"安迷修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师兄他...应该不会是闲的没事做吧?"以他对赞德的了解,那个看似散漫实则心思缜密的人,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有其深意。
他点开与赞德的聊天窗口,指尖在键盘上徘徊。经过几次删改,终于打出一行字:[师兄,你前几天跟我说的那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但就在即将发送的瞬间,他又改变了主意。不由自主地,他点开了赞德的头像,进入那个从未仔细查看过的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内容让他瞬间瞪大眼睛。不是想象中的风景照或日常分享,而是一连串令人窒息的"黑历史"——赞德本人的各种搞怪丑照,穿插其中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睡相、吃饭时沾了米粒的傻样、甚至还有在训练场上摔倒的瞬间!更过分的是,这些照片中还夹杂着一些矫揉造作的伤感文案:"今天也是被师弟可爱到的一天"、"我家小师弟怎么可以这么呆"、"有些人永远活在谎言里"、"真相往往比虚构更荒诞"。
"什么鬼???"安迷修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手机都差点脱手而出,"他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他急忙放大几张照片查看细节,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朋友圈都设置了可见范围,明显把他给屏蔽了!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安迷修咬牙切齿地把刚才打好的字全部删除。"...闲的没事干这也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他气呼呼地把手机扔到一旁,整个人重重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发呆。
最近几天接收的信息量实在太过庞大,就像一场荒诞的梦境。"虚假的世界,编码组成的人,被抹去的记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这一切都太荒谬了,电视剧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落在了我的头上..."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那表情活像个准备赴死的壮士。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安迷修条件反射地抓起来看,却是天气预报的推送——今晚有雷阵雨。他长叹一口气,翻身把脸埋进枕头。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辆黑色跑车缓缓驶入别墅区。雷狮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车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他紫罗兰色的瞳孔中投下细碎的光影。
"到了。"他熄火下车,皮质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卡米尔早已站在门口等候,看到熟悉的车灯,立刻小跑过来。
"大哥,你回来了。"卡米尔接过雷狮扔来的校服外套,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今天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雷狮随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笑:"路上开慢了点。"他的目光扫过卡米尔略显苍白的脸色,"你吃晚饭了吗?"
卡米尔愣了一下,低下头:"还没有,大哥...准备等你回来一起。"
"那正好。"雷狮揽过卡米尔的肩膀,感受到少年单薄身躯传来的温度,"把帕洛斯和佩利叫出来,我们去吃烤肉,我请客。"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藏着只有卡米尔才能察觉的温柔。
引擎再次轰鸣,跑车穿梭在夜色中。雷狮透过后视镜看着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佩利,和一旁若有所思的帕洛斯。霓虹灯的光影在车窗上流淌,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老大怎么想起叫上我们了?有事要说吗?"帕洛斯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带着试探性的笑意。
雷狮的目光暗了暗,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难道必须要有事才能叫吗?"即使是从凹凸大赛穿越到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他依然保持着对帕洛斯本能的警惕。后视镜里,帕洛斯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烤肉店里人声鼎沸,佩利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点菜。雷狮靠在皮质卡座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沿。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烤肉的香气、周围的喧闹、杯中冰块碰撞的清脆声响。但只有他知道,这一切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假象。
"老大,尝尝这个!"佩利兴奋地递来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肉,打断了雷狮的思绪。他接过烤串,目光扫过围坐在桌边的三人——卡米尔正细心地帮他倒饮料,佩利吃得满嘴油光,帕洛斯则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周围。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至少此刻的温暖是真实的。雷狮咬下一口烤肉,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忽然很想知道,此刻的安迷修在做什么。
澜澜澜屿其实有时候我标题是乱取的
澜澜澜屿跟正文没多大关系
澜澜澜屿不过这不重要,看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