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奥德里王国的王宫后花园,总在晴朗的日子里浸着温柔的暖意。阳光穿过香樟树浓密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翠绿的草坪上洒下一片片跳跃的金色光斑,像撒了一地碎星。雷狮坐在花园中央的石凳上,石凳旁种着几株开得正盛的蔷薇,粉色的花瓣偶尔被风吹落,飘到他的深蓝色锦袍上。他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拨弄着石凳边缘的青苔,目光却紧紧锁在站在一旁的安迷修身上,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孩童特有的好奇。
安迷修正垂眸看着草坪上几只啄食草籽的麻雀,背后半透明的羽翼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阳光落在羽翼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自从雷狮被禁足后,他来后花园的次数愈发频繁,与其说是巡查,不如说是特意来陪这个唯一能看见自己的小孩聊天——千年来独自守望这片土地的孤寂,似乎在与雷狮的对话中,悄悄被抚平了几分。
“安迷修,你说你活了千年,”雷狮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宁静,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还有点对“千年”这个时长的懵懂,“你难道一直都待在圣奥德里,从来没离开过?”
安迷修转过头,看向石凳上的男孩,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对这个十岁孩童的问题给足了耐心:“是啊。从圣奥德里还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只有零星几个村落的时候,在下就被指派到这里做守护神使了。”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花园外远处的城镇方向,像是在回忆漫长时光里的点滴,“看着这里从村落变成小镇,再变成如今的王国,看着百姓们从流离失所到安居乐业,在下也算是陪着这片土地一起成长了。”
雷狮听得眼睛微微睁大,他从小在王宫里长大,以为整个世界都和圣奥德里一样繁华,却没想过这里曾经是荒芜之地。他又追问道:“那你就没去过其他国家看看吗?比如东边的风之谷,或者西边的海之国?我听太傅说,风之谷的人都会飞,海之国的海里有会唱歌的鱼。”说到这些,雷狮的语气里满是向往,禁足的日子让他格外渴望外面的世界。
安迷修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神使特有的责任感:“每位被分配到固定领土的守护神使,都有自己的职责。在下的职责就是守护圣奥德里的子民和土地,怎么能放任自己的领土不管不顾,去光顾其他国家呢?若是在下离开了,万一这里发生灾害,或者有邪祟侵扰,子民们该怎么办?”
雷狮听完,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坐在石凳上,一脸无趣:“那可真没意思。千年来都待在同一个地方,每天看同样的风景,你就不觉得无聊吗?”作为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他实在难以想象千年如一日地守在一个地方的感受。
安迷修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不会啊。每天能看见镇上的商贩笑着叫卖,看见田间的农民丰收时的喜悦,看见孩子们在巷口追逐打闹的笑脸,看见这片土地一派祥和的模样,在下就已经很满足了。况且,守护这一方净土,本就是在下的责任,能看着子民们平安幸福,这就是最有意义的事。”
说着说着,安迷修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他下意识地手舞足蹈起来——一会儿比划着镇上热闹的集市,一会儿模仿着农民收割庄稼的动作,一会儿又学着孩子们奔跑的样子,翅膀也随着动作轻轻扇动,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旁边的蔷薇花瓣簌簌落下。直到他察觉到雷狮正憋着笑看着自己,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停下动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耳尖微微泛红。
雷狮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石凳:“哈哈,安迷修,你也太傻了吧!其他神使也像你一样,这么执着于‘责任’,这么容易开心吗?”
安迷修的笑容瞬间收敛,脸上露出几分严肃,甚至带着点生气:“雷狮殿下!你不能这么说!‘责任’是神使的立身之本,守护子民是我们的使命,这并不是‘傻’。你这么说,是对神的不敬。”
雷狮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挑了挑眉:“我没说‘神’啊,我就是在说你。”
“哦……”安迷修愣了一下,刚想点头认同,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就是神使吗?雷狮这是在耍他!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指着雷狮说:“你这孩子,居然敢捉弄在下!”
雷狮见状,笑得更欢了,清脆的笑声在花园里回荡,惊飞了草坪上的几只麻雀。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点腼腆的声音从花园入口传来:“大哥,你在这儿啊。”
一人一神同时转头看去。安迷修一眼就认出来,来人是上次在小巷里跟着雷狮的那个蓝眸黑发的男孩——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围巾拉得很高,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又透着依赖的眼睛。安迷修心里暗自嘀咕:这孩子看起来挺乖巧的,怎么会跟着雷狮这个捣蛋鬼一起去抢劫其他小孩呢?
雷狮看到来人,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他从石凳上站起身,朝着男孩挥手:“卡米尔,你来了。”
卡米尔快步走到雷狮面前,先是恭敬地朝着雷狮点了点头,然后才缓缓抬起手,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竹编篮子递给雷狮,声音轻轻的:“大哥,你要的烤肉,我按照你说的,让厨房的师傅用蜂蜜腌过了。”
雷狮接过篮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自从被禁足后,父王不仅不许他出门,连伙食都管得格外严,每天都是清淡的蔬菜和粥,早就让无肉不欢的他憋坏了。好在还有卡米尔这个弟弟,总能想办法给他带些好吃的。他拉着卡米尔的手腕,招呼道:“快过来坐,就在这草坪上,晒着太阳吃烤肉才舒服。”
卡米尔顺从地跟着雷狮走到草坪上坐下,雷狮迫不及待地打开篮子——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烤肉表面泛着诱人的金黄色,还带着淡淡的蜂蜜甜味,光是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安迷修闻到香味,下意识地朝着篮子的方向飘了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烤肉。他知道,作为神使,自己不需要靠凡间的食物补充能量,可这烤肉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让他忍不住想起千年前偶尔尝过的凡间美食。
雷狮注意到他的目光,故意拿起一块烤肉,得意洋洋地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香吧?可惜你是神,吃不了,只能看着我吃。”
安迷修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反驳,坐在一旁的卡米尔却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安迷修的方向,轻声开口:“这位就是大哥常说的神使大人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让安迷修瞬间僵住。他背后的翅膀猛地停止了扇动,身体失去平衡,“咚”的一声直直摔在草坪上,虽然没有实体的疼痛,却让他格外窘迫。
雷狮见状,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说:“哈哈!安迷修,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让你平时总是飘在空中装模作样!"
安迷修有些尴尬地从草坪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翅膀,目光紧紧盯着卡米尔,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难以置信:“你……你也能看见在下?”
这句话问出去后,卡米尔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安迷修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探究。雷狮见状,咽下嘴里的烤肉,擦了擦嘴角的油,在一旁当起了“中介”:“卡米尔,他问你能不能看见他。”
卡米尔这才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轻轻的:“看不见,大哥。我只是听你经常提起神使大人,刚才看到你在对着空气说话,才猜这里有神使大人。”
安迷修听到这话,瞬间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在下了,还以为又多了个能看见自己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雷狮却不满地砸了砸嘴,挑眉道:“你说谁麻烦呢?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麻烦?”
安迷修连忙改口,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不是不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刚才卡米尔突然看向在下这边,在下还以为他也能看见自己,一时有点紧张罢了。”
雷狮哼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又拿起一块烤肉递给卡米尔,才对安迷修解释道:“卡米尔要是能看见你,早就跟我汇报了,他从来不会瞒着我事。”
安迷修想了想,觉得雷狮说得有道理——上次在小巷里,卡米尔就站在旁边,如果他能看见自己,当时肯定会有反应,毕竟自己还喊了“住手”。不过,一个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他看向雷狮,疑惑地问:“不过这里是皇宫吧?皇宫的守卫不是很严吗?卡米尔为什么能随意进来?而且他看起来和你关系很好,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雷狮咬了一大口烤肉,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他是我弟。"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安迷修恍然大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上次在小巷里,卡米尔明明和雷狮一起参与了抢劫其他小孩,为什么最后只有雷狮被禁足,卡米尔却没事呢?这个疑问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上次在小巷里,你和卡米尔一起……为什么最后只有你被禁足了,他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呢?”
安迷修的话刚说出口,雷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拿着烤肉的手顿在半空,眼神也沉了下来,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凝重。他猛地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冰冷:“闭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不用你管。”
安迷修被他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雷狮生气了——那是一种带着防备和抵触的情绪,和平时的顽劣截然不同。他有些不知所措,小声地道歉:“抱歉,在下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事,只是有点好奇……”
可雷狮像是没听到他的道歉,只是转头对卡米尔说:“卡米尔,我们走,回我房间吃。”
卡米尔一直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围巾的边角,他很会察言观色,从雷狮的语气和神态里,就能感受到大哥是因为神使的话生气了。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空篮子,起身时,目光又不经意地扫过安迷修站的地方——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让安迷修又产生了“他好像能看见自己”的错觉。
“好敏锐的洞察能力。”安迷修喃喃自语,心里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多了几分好奇。
卡米尔迅速跟在雷狮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没有再回头。安迷修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宫殿的门口,才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问题,会让雷狮这么生气。
安迷修不知道的是,雷狮的愤怒背后,藏着一段他从未提及的往事。
就在国王宣布禁足雷狮的那天,王宫的议事殿里气氛格外凝重。雷狮和卡米尔站在殿中央,卡米尔的母亲卡特丽夫人也陪在一旁——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长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他们面前的台阶上,放着一把象征王权的金色王座,王座之上,坐着圣奥德里的国王雷政霆。
雷政霆穿着黑色的王袍,腰间系着镶满宝石的玉带,他皱着眉头,手指重重地敲了敲王座的扶手,声音带着威严和怒火:“荒唐!简直是荒唐!雷狮,你身为王宫的三殿下,居然带头去欺负百姓家的孩子,还抢劫他人财物,这成何体统!要是传出去,圣奥德里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雷狮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姿随意得像在自家后花园,完全没把父王的怒火放在眼里。他甚至还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不就是逗那个小孩玩一下吗,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站在一旁的卡特丽夫人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脸上挤出委屈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您息怒啊!您是了解我们家雷鸣的(卡米尔的本名是雷鸣),他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会做这种事,肯定是被人带坏的!”她说着,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雷狮。
雷政霆皱了皱眉,显然也有些犹豫——卡米尔平日里确实乖巧听话,和雷狮的顽劣截然不同。他看向卡米尔,语气缓和了几分:“雷鸣,你告诉父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雷狮怂恿你的?”
卡米尔刚想开口否认,说这件事是自己和雷狮一起决定的,应该一起受罚,雷狮却抢先一步开口了,语气带着几分无所谓:“父王,别问了,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卡米尔没关系。要罚就罚我一人,不用牵扯到他。”
卡特丽夫人一听,立刻在一旁附和:“陛下您看!我就说是雷狮怂恿的吧!现在他自己都承认了!雷鸣是无辜的,您可不能冤枉了他啊!”
卡米尔急得脸色发白,想再次开口解释,却被雷狮用眼神制止了——雷狮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说“听我的,别说话”。卡米尔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雷政霆见雷狮已经承认,又看了看一旁委屈的卡特丽夫人和沉默的卡米尔,最终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那就罚雷狮禁足一个月,不许踏出王宫半步,每日由太傅教导礼仪和道德,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雷鸣年纪小,这次就不追究了,但也要记住教训,以后不许再跟雷狮一起胡闹!”
听到处罚结果,卡特丽夫人脸上瞬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连忙拉着卡米尔的手,柔声说:“雷鸣,快谢谢陛下开恩。”
卡米尔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想留下来陪雷狮,却被卡特丽夫人强行拽着往外走——孩童的力气终究比不过大人,他只能回头看向雷狮,眼里满是愧疚和担忧。而雷狮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带着几分安慰,仿佛在说“没关系,我没事”。卡米尔心里清楚,大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离开议事殿后,卡特丽夫人拉着卡米尔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一进房间,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雷鸣,你刚才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替雷狮承担处罚吗?”
卡米尔低着头,小声说:“母亲,这件事本来就有我的份,大哥他……”
“住口!”卡特丽夫人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里满是愤怒,“你叫他什么?‘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叫他!你忘了你是谁了吗?你是雷鸣,是圣奥德里王国的四殿下,你和雷狮终究是对立面,你们是争夺王位的敌人!你眼里只要有皇位继承权就够了,别跟雷狮走那么近,免得被他带坏了!”
卡米尔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倔强:“母亲,大哥他不是坏人,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卡特丽夫人冷笑一声,“他只是个被宠坏的顽劣子弟!你要是再跟他来往,迟早会被他连累!到时候,别说皇位了,你能不能在王宫里立足都不一定!”
卡米尔看着母亲陌生的眼神,心里满是失望和难过。他猛地推开卡特丽夫人的手,转身朝着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说:“对不起母亲,我做不到。大哥是我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
说完,他就冲出了寝宫,只留下卡特丽夫人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而此时的安迷修,还在花园里望着宫殿的方向,他不知道雷狮和卡米尔之间的羁绊,也不知道那段藏在王宫里的隐秘心事。他只知道,刚才雷狮生气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或许,下次再和雷狮聊天时,他应该多些分寸,少些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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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澜澜屿这里提一下,卡米尔为私设
澜澜澜屿还有给大家放放主包画的雷大锤
澜澜澜屿真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