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东宫偏殿，沈清梧手持一株艾草，正耐心地向宫女们讲解草药特性：“此草晒干后可驱蚊防虫，战时……”话音未落，一名侍卫跌跌撞撞闯入，手中的战报还带着边关的风沙。
“太子妃娘娘！雁门关急报！”
沈清梧指尖一颤，艾草悄然滑落。她展开战报，潦草的字迹如同一记重锤：哥哥沈凛所率玄甲军被围困，粮草断绝，援军未至。血色的朱批刺得她眼眶发烫，耳畔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周围宫女的惊呼声。
攥着战报的手青筋暴起，她提裙狂奔，绣鞋在青砖上踏出凌乱的声响。未至宣明殿，便听见李承鄞沉冷的声音穿透雕花木门：“沈将军孤军深入，怕是中了埋伏。”
“陛下，沈将军忠勇无双，定是遭人算计！”陆明远的声音带着急切，“臣请命带兵支援！”
沈清梧猛地推门而入，晨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蟠龙柱上。李承鄞身着明黄龙袍，案头摊开的军事舆图上，雁门关处被朱砂重重圈起。四目相对时，她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错愕。
“陛下，臣妾愿同陆大人一同前往。”她的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
“胡闹！”李承鄞拍案而起，震得青铜香炉中的香灰簌簌掉落，“战场凶险，岂是你能去的？”
“雁门关是沈家世代镇守之地！”沈清梧向前半步，裙摆扫过冰凉的门槛，“我哥哥为陛下征战十载，身上伤疤二十余处！”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陛下若信不过沈府，大可派人监视，但请务必救救我哥哥！”
殿内死寂。陆明远默默低下头，李承鄞盯着她发间微微晃动的银簪——那是去年她生辰，自己随意赏赐的物件。良久，他重重落座，龙袍下摆扫过鎏金兽首足榻：“准了。陆明远为副将，你……”喉结滚动，“留在中军帐。”
三日后，大军开拔。沈清梧身披玄色软甲，骑在雪白的战马上。城楼上，李承鄞一身戎装，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当她的目光与他相撞，竟在那双向来冷冽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风沙漫卷的古道上，马蹄声碎。行至峡谷时，忽闻号角声骤响，两侧山巅涌出无数敌军。沈清梧在乱军中厮杀，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藕荷色身影——苏晚竟骑在敌将身侧，手中握着她曾赠予的匕首！
“小心！”
破空声骤起。沈清梧几乎是本能地调转马头，箭簇穿透肩胛的瞬间，她听见李承鄞撕心裂肺的喊声。剧痛袭来，她在坠落马背的刹那，看见苏晚嘴角的冷笑，还有陆明远挥剑挡在李承鄞身前的身影。鲜血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她想起幼时在沈府，哥哥教她骑马时说的话：“阿梧，刀剑无眼，一定要护住自己。”
而此刻，她却为了那个曾冷落自己的人，挡下致命一箭。漫天沙尘中，战鼓如雷，李承鄞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躯，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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