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先生调整状态，放下手中锦帛，平稳道：“既然你已经不用听我讲了，那我就来考考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自信认真回答：“不是。”
蓝老先生追问：“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魏无羡答：“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着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随后自信地朝伙伴们笑了笑。
听了这番话，蓝忘机略显意外，江厌离则放下了心中担忧。
蓝老先生抚须继续追问：“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蓝清素意外地看了一眼叔父，心中猜测：“看来叔父是想要借此让众人认真听学。”不过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到原因为何。
魏无羡左右环顾一番，指着蓝老先生身后窗棂外的树举例道：“好说，好比你身后那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化成人形，有了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同学者皆认真地听着这番言论，魏无羡的示例浅显易懂，哪怕向来对此事不开窍的聂怀桑也是面露了然。
蓝老先生眼里划过淡淡的满意，又严肃问道：“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惊得正如有所悟的聂怀桑背脊绷直，还以为在点自己。
魏无羡快速回答：“屠夫。”
蓝老先生步步紧逼：“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这次换金子轩侧目了。
魏无羡同样快速回答：“金星雪浪。”说完，眼神注意到认真听着问答端坐蓝老先生身侧不远处的蓝清素，求夸奖般朝她骄傲一笑，似在说：“看我厉害吧。”
蓝清素一愣，反应过来又心中摇头叹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叔父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的。”
果然，下一瞬蓝老先生继续发问：“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一时没为难到课堂上做小动作的魏无羡，蓝老先生看着下方有些得意的魏无羡，下意识严苛道：“作为云梦江氏的子弟，这些早该早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魏无羡敛了笑意，心中也意识到今日这蓝老先生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蓝老先生超纲提问：“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行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倒是没有立刻回答，但脸上却无半分困扰。倒是其余人忧心地开始翻阅书籍，试图寻找答案。蓝老先生见此大喝：“不许翻书，都给我自己想。”
蓝老先生见魏无羡得不出答案，点名蓝忘机道：“忘机，你来告诉他，何如？”
众人皆将视线投去，蓝忘机从容起身应答：“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其二感之念之，了却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老先生肯定道：“一字不差。”说着起身下台教导道：“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该有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骄傲自满，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蓝清素听此微微蹙眉，虽理解叔父的用意，却也是不太赞同他这番做法的。
魏无羡在蓝老先生转身回去之际举手喊住他：“先生，我有疑。”
众人皆疑惑地望向他，神色各异。蓝老先生看着他道：“讲。”
魏无羡随即提问：“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是度化往往都是不可得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是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灭了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不等蓝老先生回应，蓝忘机竟罕见地插嘴回应：“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不灵则灭门。”
魏无羡摊手道：“暴殄天物嘛，其实我刚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我在想第四条道路。”
蓝老先生本打算认真为之解惑的神气不在，而是冷哼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第四条，你却说来。”无人认为魏无羡真有办法，皆以为魏无羡这是在遮掩方才未答出问题的事，倒是蓝清素地看向魏无羡，认真地聆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这刽子手横死，化作怨灵是必然的事情，那既然他生前斩首百余人，那为何不掘这百余人的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恶灵相斗。”
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蓝老先生更是气急，手抖着指着他骂道：“不知天高地厚，降妖除魔，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不服反驳：“先生，有些东西横竖是无法度化的，何不加以利用啊？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这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蓝清素听此陷入沉思，心中下意识不断推演着，试图从中找到可行性。
蓝老先生气得拿起卷轴向魏无羡砸去。
魏无羡躬身躲开，继续道：“先生，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加以利用，这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加以利用啊？”台下相熟同窗皆在劝阻魏无羡不要再继续，江澄更是气结不已，试图唤醒魏无羡冲动的脑子：“魏无羡！”
蓝老先生微压火气，问道：“那我再问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本就只是疑问，魏无羡气短但又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尚未想到。”再次一卷轴砸来，魏无羡敏捷侧身躲过。
蓝老先生愤怒道：“你若是想到了，各世家就容不得你了。滚，去藏书阁抄一千遍礼则篇。”
听到此，蓝清素因魏无羡的话陷入沉思的思绪终于回归。赶忙起身走至蓝老先生身侧安抚他，待他暂时平复下来，转头认真对略显委屈的魏无羡说道：“魏公子可当真是这般想的？”
听此蓝老先生差点跳又脚，他还能不知道自家侄女是什么人，定是对那方话有了几分兴趣，想要研究。蓝清素对他安抚性摇摇头，继续看向魏无羡。此时的魏无羡嘛，两眼放光，猛猛点头。蓝清素见此有些愣，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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