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浅蓝裙装,衣襟上绣着蓝氏嫡系弟子祥云图案,区别于其他蓝氏弟子仅有护身符文的衣服,裙装上的装饰别具一格,袖口、裙角、领口等处分别绣着竹、兰、莲、菩提叶,主背景还隐约可见随风摇摆芦苇枝。看似元素繁多,却在苏绣的精湛针法下,显得精致细腻、色彩淡雅,分布得当,处理巧妙,毫不突兀。
她的发髻并非像寻常女儿家那般以簪类点缀,仅用一根发带半束发,再配以一支玉簪。她的脸颊线条清瘦而立体,微微泛着冷意,仿佛是冰雪雕琢而成。肌肤白皙如玉,透着一丝清冷的光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但嘴角又总微微上扬,带着淡淡地弧度,恰到好处中和了这份清冷。
蓝翼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这女子的气质竟有几分先祖之姿,她再偷偷感知了一下她的灵力,竟隐隐透着梵意。然而,当她对上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其实蕴含这化不开的淡漠,这后辈......
观察了那么久,对面三人自然有所感应。蓝忘机与魏无羡都有不同程度的忧心与戒备,不动声色地微微挡了挡她看过来的视线,倒是蓝清素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最多,有些麻烦,低垂眉目,掩饰眼底的烦躁。
魏无羡笑着打破这股莫名气氛,“前辈,原来这些是您养的兔子啊。”
蓝翼后知后觉回过神,顺势道:“这兔子本是我养在寒潭洞做个伴儿的,这些年我灵力渐弱,它们贪玩经常跑了出去。”
正事要紧,蓝忘机紧接着礼貌提问:“前辈,传闻您仙去多年,为何?”
蓝清素扶额,这......真的礼貌嘛,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向蓝翼表达歉意:“前辈,阿湛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这近百年已过,这史记也是更新迭代,故有此一问,还望见谅。”
蓝翼并未抬头,只是摇头表示不介意。
魏无羡猜测原因:“一定是跟阴铁有关吧。”
蓝翼明显手上动作顿住,神情怅然,像是陷入某种沉思,视线像是在看对面三人,又好像不是,深深叹了口气,并未否认魏无羡的猜测,道:“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所犯最大的错误,而我为此,也付出了用毕生灵力压制阴铁的代价。”
说完,抱着兔子的另一只手,手心朝上显出一块不全的阴铁,阴铁缓缓飘着四人中间,以便查看。哪怕是被压制,却也能感知到从其中溢出的浓浓怨气,不祥、生畏。
蓝清素眼睛微眯,感觉到一丝熟悉之感,似乎与那时林中暗处之人流露出的气息出自同源,还有......碧灵湖。
魏无羡,“前辈,这阴铁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还有,刚才的那些喊杀声究竟来自何处?”
“如今封禁纹法力日渐消散,我的灵识也越来越弱,你们又来了,这难道就是天意?”蓝翼自顾自分析。
魏无羡一脸疑惑,再次唤道:“前辈?”蓝清素摇头示意莫急。
“几百年前,这块阴铁还不是碎片,曾经的夷陵乱葬岗是一片仙山,而薛重亥也是当年法力最高强的国师,百年之事已不可考,谁也不知道,当年名盛一时的薛重亥为何会用此铁吸纳怨气,以活人为牲,他控制一只上古妖兽屠戮玄武,大肆屠戮仙门众派,一时间,生灵涂炭,终于,难以收拾。”
魏无羡接话:“所以五大世家就联合起来杀了薛重亥?”
蓝翼见在阴铁上的视线转移到魏无羡身上,夸道:“魏公子,果然聪明。杀薛重亥,镇屠戮玄武,一时间尸骸遍地,而夷陵仙山,也从此变成了乱葬荒地。”
“前辈,那后来阴铁下落如何?”蓝忘机更关心阴铁的影响。
“阴铁因摄取太多活人灵识,怨气难消。”
不等蓝翼继续,魏无羡联想起短短时间内的异常事件,不觉后背发凉,犹豫开口:“摄,摄灵?”
三人齐齐看向他,蓝清素不由感叹魏无羡的脑子灵活,要知道,比他知道的多的阿湛都没有想到,倒不是他没有那么聪明,而是阿湛向来会将事情全方面了解过后才会下结论。
“不错,阴铁本就是天生至宝,可吸纳天地之气,后来因薛重亥以活人为牲,摄取活人灵识,甚至修士灵元,致使阴铁怨气四溢,在没有可能度化。”所到此,蓝翼不由想起但年那段历史流传出的一件事。
以温氏初代仙督温卯为首的温氏弟子杀进殿内时,神情疯癫的薛重亥曾放话:“温卯,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的!”
一句不知是诅咒还是预言的话,如今想来,蓝翼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无力的感知到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交给后辈们。
调整情绪继续讲述:“后来五大世家决定镇压阴铁,将其断成碎片,置于四方灵脉充沛之处,为防止重蹈覆辙,五大世家协定,再也不对后世提起阴铁之事。”
魏无羡提出意见道“前辈,恕晚辈直言,如果这阴铁,真的可以吸纳天地之气,若是我们加以利用的话,未必不能......”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魏婴。”蓝忘机出言警示。
蓝翼也不恼,而是缓缓道来自己当年的做法,“没想到,魏公子你说的和我当年所想如出一辙。”
魏无羡很是激动,却压制住,等待她后面的话。
“我身为女子,自继任蓝氏家主以来一直饱受非议,正逢百废待兴之际,多年以来我力图打破陈规,探寻创新之道,一生就为了振兴蓝氏一脉,却遭受阻碍重重,后来,我与好友抱山散人促膝长谈,偶然间听她提起了阴铁。”
魏无羡听到此已经按捺不住了,“抱,抱山?”
蓝忘机蹙眉看去,这又怎么了?
魏无羡难掩心中欣喜与忐忑,“前辈您与抱山散人相熟?”
蓝翼语带怀念,“抱山乃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挚交,然而我,却辜负了她。”
“此话怎讲?”
“在得知阴铁之事以后,我夜不能寐,阅尽数百年蓝氏所藏典籍,终于在前人留下的只字片语中推测出,蓝氏先祖带回的这块阴铁碎片所藏之地,寒潭洞灵脉充裕,四方至寒之气汇聚于此,凝结了永世不冻的一池寒潭,不仅是冷泉的源头,也是封印阴铁的绝佳之地。
“所以前辈解释在这里,发现了这一枚阴铁碎片?”
“阴铁无法度化,前辈又为何想要找到它?”
魏无羡、蓝忘机相继开口。
蓝翼没有急着回答他二人的话,而是看着一直都未发言的蓝清素温和道:“你可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