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混着廉价花露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墙上贴着的课程表还停留在高二下学期,床头那个破烂的闹钟显示6:00——正是我被父亲的叫骂声喊醒,又被奶奶用扫帚抽打的清晨。
我重生了。
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低头才发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已经深深掐进肉里。这是我——前世的我,就是在这个清晨,因为护着书包里的模拟试卷,被醉酒的父亲踹脱臼了肩膀。没有一个人想过送我去医院,奶奶还在一旁冷笑着骂我是赔钱货。听着弟弟在旁边附和地讥笑,我陷入了昏迷,再醒来已经是下午,肩膀上的刺痛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赔钱货,还睡!"木门被踹得震天响,奶奶布满皱纹的脸扭曲得狰狞,扫帚尖直指我鼻尖,"你弟弟要吃早饭,赶紧去把猪食煮了,再送他上学!"她佝偻的脊背因为长期劳作严重变形,可挥舞扫帚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仿佛要把这些年对我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我死死盯着她手中的扫帚,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抹在被洗得发白的床单上。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为了这顿猪食错过早读,月考时数学卷子上的函数题模糊成一片黑影;高考倒计时三天,她把我的复习资料塞进灶膛,只为了给弟弟腾地方写作业;更记得被她撕碎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像雪花一样飘落在满地的谩骂声里。那时的我,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以为这就是我逃不开的宿命。
"我要去学校补课。"我的声音出奇平静,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摆布。
奶奶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笑声:"补课?你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能换彩礼还是能换钱?趁早死了这条心,等你弟弟考上大学,就把你嫁给隔壁村瘸子换彩礼!"她举起扫帚劈头砸来,我侧身躲过,后腰重重撞上桌角。桌角的木刺扎进皮肉里,火辣辣的疼,但我强忍着没有哼出声。
"考上985,以后能赚大钱。"我冷笑一声,摸出枕头下藏了三个月的五百块钱,那是省吃俭用攒下的早餐钱,"您不想让弟弟以后也像我们一样,一辈子被困在山沟里吧?"我知道,在奶奶眼里,只有利益才能打动她。
奶奶浑浊的眼珠盯着钞票转了转,突然一把抢过钱,反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别拿这些空话糊弄我!你弟弟才是读书的料,你趁早断了念想!"她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混着劣质洗衣粉的味道,熏得我胃里翻涌。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心中的恨意翻涌,可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冷静。
就在这时,一阵浓烈的酒气飘了进来。父亲摇摇晃晃地撞开房门,手里还握着喝空的白酒瓶:"吵什么吵!大早上不让老子睡觉!"他眯着浑浊的眼睛,看见我站在床边,突然狞笑一声,"哟,赔钱货还敢顶嘴?"说着,酒瓶就朝我砸了过来。
这一次,我不再退缩。我迎着酒瓶冲上前,在瓶子即将砸到我脑袋的瞬间,猛地低头,用肩膀狠狠撞向父亲的腹部。父亲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着后退几步,手中的酒瓶"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玻璃碴。
"反了你!"父亲恼羞成怒,像头失控的野兽般咆哮着,挥舞着拳头朝我扑来。我侧身躲过,顺势抓起桌上的砚台,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砸去。砚台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在墙上砸出一个深坑,飞溅的碎屑划伤了他的脸颊。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衣领。
奶奶尖叫着挥舞扫帚加入战局:"打死这个不孝女!"她的扫帚重重抽在我的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但我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一脚踹在奶奶的膝盖上。奶奶惨叫一声,瘫倒在地,扫帚也飞了出去。她的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想必是骨折了。
父亲见奶奶倒地,更加疯狂,抄起墙角的铁锹就朝我砍来。我抓起一旁的热水壶,将滚烫的热水朝他泼去。父亲惨叫着扔掉铁锹,双手捂住脸,在地上翻滚起来。热水在他脸上烫出大片的水泡,他的哀嚎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我喘着粗气,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在地上哀嚎的两人:"从今天起,谁再敢动我一下,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我受够了你们这些年的虐待!"我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可心中的那团怒火却越烧越旺。
这场激烈的冲突过后,家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家。
清晨的山路上,晨雾还未散去,露水打湿了我的裤脚。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牵动着背上的伤。但奇怪的是,身体上的疼痛反而让我感到一种解脱——我终于反抗了,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可怜虫。
走到半山腰时,我停下脚步,望向远处初升的太阳。金色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山间的小路上。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重生给了我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我必须牢牢抓住它。
"林晓?"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班长陈明站在不远处,他推着自行车,眉头紧锁地看着我:"你的脸怎么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红肿的脸颊,那是奶奶留下的巴掌印:"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
陈明显然不信,但他没有追问。他走近几步,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擦擦吧,你嘴角有血。"
我这才发现,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嘴唇都破了。接过纸巾时,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要不要我载你去学校?"陈明指了指自行车后座,"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山风拂过我的脸,带走了些许疼痛。陈明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他身上有淡淡的肥皂香,和家里那股霉味截然不同。
"林晓,"骑到半路,陈明突然开口,"如果...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抓紧了书包带子。前世的我从未向任何人求助,总是默默承受一切。但现在,或许我应该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
到了学校,我直接去了教室。时间还早,教室里只有几个住校的同学。看到我脸上的伤,他们都投来惊讶的目光,但没人敢上前询问。我在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强迫自己专注于学习。
第一节课是数学,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时,目光立刻锁定在我脸上。他四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教学水平一流,对学生也很负责。
"林晓,"下课后,李老师叫住我,"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李老师给我倒了杯热水:"说吧,怎么回事?"
我捧着热水杯,感受着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前世的我一定会撒谎掩饰,但现在...
"我爸和我奶奶打的。"我直视李老师的眼睛,"他们不想让我上学。"
李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家暴是违法的,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我摇摇头:"不用,我已经解决了。"看到李老师疑惑的表情,我补充道,"我反抗了,他们暂时不敢再动我。"
李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去年数学竞赛的真题和解析,我看你最近几次测验成绩不错,可以试试。"
我接过资料,手指微微发抖。前世的我也曾对竞赛感兴趣,但家里根本不允许我参加任何课外活动。
"谢谢老师。"我低声说,喉咙有些发紧。
"还有,"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如果你需要,放学后可以留在学校自习到九点。我会和门卫打招呼。"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重生后的世界并非只有仇恨和报复,还有像李老师和陈明这样的善意。
#第三章:家中变故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早上六点出门,晚上九点才回家。奶奶因为膝盖骨折躺在床上,父亲脸上的烫伤发炎化脓,不得不去医院治疗。家里突然安静了许多,没人再来打扰我学习。
弟弟林强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古怪。以前他总是跟着奶奶一起欺负我,现在却躲着我走,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恐惧。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他偷偷摸摸地在翻我的书包。
"找什么?"我站在门口冷冷地问。
林强吓得跳起来,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是我的数学笔记本。
"我...我就是看看..."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捡起笔记本,拍了拍上面的灰:"想学?"
林强惊讶地抬头,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我忽然意识到,前世的我只顾着怨恨家人,却忽略了林强其实也是这个畸形家庭的受害者。奶奶和父亲的溺爱毁了他,让他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如果你真想学,我可以教你。"我说,"但有个条件——别再跟着奶奶和爸爸欺负我。"
林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我每天抽半小时给林强辅导功课。他基础很差,但不算笨。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真的在认真学习,作业本上的红叉越来越少。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月后的周末,父亲从医院回来了。他的脸上留下了狰狞的疤痕,右眼因为烫伤视力受损,看东西总是眯着。
"赔钱货!"他一进门就朝我吼道,"老子花了那么多医药费,都是因为你!"
我冷静地放下笔,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美工刀握在手里:"想再试试?"
父亲看到刀,明显退缩了。他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第二天放学回家,我发现我的书本全被扔进了院子里的水坑。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恶毒的笑:"看你还怎么读书!"
我蹲下身,一本一本地捡起湿透的书本。墨水晕染开来,字迹模糊不清。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但脸上却出奇地平静。
"没关系,"我站起身,直视奶奶的眼睛,"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那天晚上,我等到全家人都睡着后,悄悄溜出家门,去了村里的网吧。前世的我从不敢进这种地方,但现在,我需要用电脑。
网吧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看到我一个小姑娘深夜来上网,露出猥琐的笑容:"小妹妹,这么晚一个人啊?"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开台机子,两小时。"
坐在电脑前,我迅速登录邮箱。前世大学时学到的计算机技能派上了用场——我早就把所有重要笔记扫描存档,上传到了云端。下载打印后,我又在网上订购了几本参考书,寄到学校地址。
走出网吧时,天已经蒙蒙亮。我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感受着自由的滋味。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阻止我前进的脚步。
#第四章:高考前夕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高考前三个月。
我的成绩稳步提升,几次模拟考都排在年级前十。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兴奋地说我有希望冲击清华北大。我表面上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前世的我因为家里的阻挠,连二本都没考上,最后只能去城里打工。
"林晓,"李老师递给我一叠资料,"这是清华的自主招生申请表,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我接过表格,手指微微颤抖。清华,那是前世想都不敢想的梦。
"谢谢老师,"我轻声说,"我会好好准备的。"
然而,就在我填完申请表的那天晚上,家里出事了。
我回到家时,发现奶奶、父亲和林强都坐在堂屋里,脸色阴沉。桌上摆着我的申请表和一堆复习资料。
"这是什么?"父亲拍着桌子吼道,"谁允许你报什么清华的?"
"我自己决定的。"我平静地说,心跳却加快了。
"放屁!"奶奶尖叫道,"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她抓起我的申请表就要撕。
我猛地冲上前,一把夺回表格:"你敢!"
奶奶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拐杖没撑稳,踉跄着后退几步。父亲见状,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我砸来。我侧身躲过,烟灰缸砸在墙上,碎片四溅。
"反了你了!"父亲怒吼着扑过来。
这一次,我没有退缩。我抓起门边的铁锹,摆出防御姿势:"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父亲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强硬。就在僵持不下时,林强突然开口:"爸,让姐考吧。"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林强。他低着头,声音很小但很坚定:"姐成绩很好,能考上好大学...以后...以后也能帮衬家里..."
我没想到林强会为我说话。父亲和奶奶面面相觑,最后冷哼一声走了。危机暂时解除,但我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果然,高考前一周,奶奶不知从哪弄来一瓶农药,威胁我如果参加高考就喝下去。
"你喝吧,"我平静地看着她,"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弃高考。"
奶奶的手抖得厉害,农药瓶在她手里晃来晃去。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绝情,老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你...你这个不孝女..."她颤抖着说。
"孝?"我冷笑,"你们配吗?"
让我意外的是,奶奶真的拧开了瓶盖。就在她要喝下去的瞬间,林强冲了进来,一把打掉了农药瓶。
"奶!你疯了吗?"林强吼道,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激动。
农药洒了一地,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奶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冷眼旁观,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哎哟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种无病呻吟是奶奶的惯用套路了,我没过多久就转身回了房间,不久后客厅的哭闹声也停了,她没有观众要看这场戏,自然也就不演了。
那天晚上,林强偷偷来找我:"姐...对不起...以前我也不懂事,如果早一点..."
“不怪你,你还小,姐姐自己可以解决。”我摸了摸柔软的发顶,心中不禁泛起苦涩。
我望着他,这个曾经跟着欺负我的弟弟,如今眼里竟有了愧疚。
"我知道的,"我说,"你跟他们不一样。"
林强低下头:"我...我也想好好读书..."
“以后想学我教你,想读书是好事。”
我忽然明白,重生后改变的不仅是我自己,还有身边的人。或许,这就是蝴蝶效应。
高考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我站在考场外,深吸一口气。前世的种种在脑海中闪回——被撕碎的复习资料、奶奶的谩骂、父亲的拳头...而今天,我终于站在了改变命运的起点上。
"林晓!"
我回头,看见陈明朝我跑来。他气喘吁吁地停在我面前,递给我一支钢笔:"给,幸运物。"
我接过钢笔,发现笔身上刻着"前程似锦"四个字。
"谢谢。"我握紧钢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踏入考场的那一刻,从前所有的愤怒与不安,通通化作缥缈的浮云,现在内心充实的是苦尽甘来。
两天的考试如白驹过隙。当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走出考场,阳光明媚得刺眼。我眯起眼睛,看到李老师和几个同学在门口等我。他们朝我挥手,脸上带着笑容。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暑假里,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给镇上的几个初中生补课。赚的钱不多,但足够我买些新衣服和生活用品。奶奶和父亲对我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他们不再明目张胆地阻挠我,但也不支持我,整个家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林强开始主动学习,甚至问我借高中课本预习。我看着他伏案苦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或许,我的反抗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给了他一个不同的榜样。
八月的一天,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邮递员在门口喊:"林晓!录取通知书!"
我的手瞬间停住了,水滴从指间滑落。我颤抖着接过那个烫金的信封,上面赫然印着"清华大学"四个大字。
我成功了。
奶奶从屋里出来,看到我手里的信封,脸色变了变,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父亲坐在门槛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那天晚上,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这个家。林强偷偷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他攒的零花钱,总共327块5毛。
我心头一震知道这个钱不收下的话这小子怕是要睡不着觉了,没想到最后对我最好的亲人竟是自己被娇生惯养的亲弟弟。
"姐姐...以后我能去北京找你吗?"他怯生生地问,脸上哀求的样子有些滑稽。
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好学习,我在北京等你。"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背着行李离开了家。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我停下脚步,回望这个困住我半个青春的地方。
远处群山连绵,朝阳正从山巅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山风卷起我的衣角,吹走了十八岁的眼泪。
我知道,前方等待我的路或许依旧荆棘丛生,但这一次,我终于能为自己而活。
我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