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终章

三年后，霖海市国际会展中心外，霓虹灯带在雨幕中碎成斑斓的光屑。林砚隔着防弹玻璃，目送载有霍氏集团财务总监的押运车消失在街角。西装内袋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朵被雨水打湿的鸢尾花，花瓣上凝着暗红斑点，像极了当年沈清如指甲缝里的淡紫色粉末。

“林队，新案。”白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法医箱上的金属扣在廊灯下泛着冷光，“会展中心VIP室，死者手里攥着这个。”她递来证物袋，里面是枚镶嵌鸢尾花的袖扣，暗纹里卡着半根银白发丝。

林砚瞳孔骤缩。三年前那起案件里，这枚袖扣作为关键证物早已封存，此刻却以近乎挑衅的姿态重现现场。VIP室地毯上，中年男子仰躺在皮质沙发里，喉管被割开呈诡异的微笑弧度，左手紧攥着半张照片——是沈清如葬礼当天的偷拍，镜头里有个戴黑伞的模糊身影。

“死者是霍氏集团前法务顾问，上周刚从监狱假释。”白薇蹲身测量尸僵程度，“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但桌上的马提尼酒里检测出镇静剂成分。”

林砚扫视四周，落地窗外的江面上，货轮鸣笛惊飞群鸥。窗台边缘有枚新鲜的泥脚印，尺码与三年前监控里那个抱纸箱的兜帽身影完全吻合。他伸手触碰死者紧攥的照片，指尖突然触到硬质异物——照片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1998.6.15”。

凌晨三点的警局档案室，林砚翻出沈清如母亲的尸检报告。泛黄的纸张边缘突然滑落张便签，褪色的蓝黑钢笔字写着：“苏法医，当年产房的监控录像我拷贝了两份——李娟”。李娟，正是霍震山私人医生的妻子，她在沈清如母亲死后第七天跳楼自杀。

“找到备份录像了。”技术科同事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有段画面被人为篡改过......”屏幕亮起时，林砚攥紧了拳头——1998年6月15日的产房内，霍震山亲手捂住产妇的口鼻，而站在一旁的护士，竟穿着与三年前陈默住所发现的带血雨衣同款的防水外套。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林砚站在精神病院门口。铁栅栏后的花园里，穿病号服的女人正执着地用树枝在泥地里画鸢尾花。“李娟，我是霖海市刑警队的......”

“别过来！”女人突然尖叫着后退，指甲抠进树干，“他们会杀了我的！那天晚上，霍先生说只要我帮忙，就给我儿子安排出国读书......”她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动，“你闻见了吗？是血腥味，和产房里一样的味道......”

监控录像的原始文件被恢复的当晚，白薇在解剖室门口拦住林砚。法医的白大褂下，隐约露出锁骨处的旧疤痕——那是三年前追捕陈默时留下的枪伤。“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关键证据出现时，都恰好有暴雨？”她摘下口罩，眼神里带着罕见的迟疑，“沈清如的墓地，还有你办公室的窗台，那些鸢尾花......”

话未说完，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枪响。林砚转身时，只见财务总监的押运车正冲破警戒线，车顶探出头的男人戴着兜帽，手中枪口还在冒烟。子弹擦着耳际飞过的瞬间，林砚看清了对方袖口露出的鸢尾花刺青——与霍震山书房暗格里那张老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追逐在暴雨中的废弃码头展开。兜帽男跛着脚逃进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却在转身时撞上林砚的枪口。当对方扯下兜帽，露出半张烧伤疤痕的脸时，白薇的惊呼从对讲机里传来：“那是霍震山的养子！他三年前就该在车祸里死了......”

“死？”男人咳出带血的笑声，雨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霍家的秘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暴雨冲走？沈清如那个蠢女人，以为拿到病历就能扳倒霍震山，却不知道她母亲临死前，手里攥着的是霍家与境外势力勾结的名单......”

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狰狞的手术疤痕：“看到了吗？我的心脏，是用霍震山亲儿子的心脏换的。当年那场车祸，死的不是我，是真正的霍家继承人......”

集装箱外，惊雷劈开暗沉的天幕。林砚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接通的瞬间，熟悉的鸢尾花香混着电流杂音传来，那个本该死去的女声带着笑意：“林队长，要不要猜猜看，你办公桌上的鸢尾花，是谁送的？”

雨声渐急，远处的江面上，黎明前的第一缕晨光正刺破厚重的云层。林砚望着男人被押走的背影，想起沈清如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当鸢尾花第二次盛开时，所有被雨水掩埋的秘密，都会重新发芽。”

而这一次，他终于明白，有些根系深扎在黑暗里的罪恶，或许永远无法被阳光彻底洗净。但作为警察，他能做的，就是在每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握紧手中的枪，让正义的光芒，哪怕只照亮针尖大的一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