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旭凤第一次闯入天界时,恰逢锦觅生辰。润玉在璇玑宫水幕下为她设了流萤宴,万千荧光虫缀在葡萄藤间,将她鬓边的珍珠映得透亮。他正执起她的手,欲为她戴上新琢的月光石指环,殿外的琉璃瓦突然轰然炸裂,金红色的火焰裹挟着黑色魔雾席卷而入,将流萤尽数灼成飞灰。
"润玉!锦觅!"旭凤立于烈焰中央,玄黑魔袍上绣着的吞天兽纹在火光下扭曲,他的琉璃眸已彻底化为赤红,瞳孔深处翻涌着穷奇的暗影。锦觅看见他掌心跳动的黑色魔火,那火焰比当年诛仙台上的业火更盛,瞬间想起水镜中他屠戮魔域的画面,下意识后退半步。
润玉将她护在身后,银龙虚影自双肩腾起,龙息与魔火相撞的刹那,整个璇玑宫的水幕都沸腾起来。"旭凤,你已入魔,休得放肆!"他冰剑出鞘,剑尖却在触及旭凤咽喉时顿住——那是他曾手把手教弟弟握枪的位置。旭凤见状狂笑,火尖枪(此刻已化为魔戟)横扫而来,戟刃擦过润玉肩头,撕裂的不仅是衣帛,还有兄弟二人最后一丝情分。
凌霄殿上,天帝看着旭凤周身翻涌的魔气,手中的玉如意重重顿地。昔日火神的金红神纹已被黑色咒文覆盖,唯有眉心一点朱砂尚存微光。"旭凤,"天帝声音颤抖,"你若能压制魔性,朕..."话未说完,旭凤已挥戟击碎殿柱,魔火顺着裂痕蔓延:"少废话!今日我只取润玉项上人头!"
最终,天帝在众仙劝说下,亲手折断了旭凤的神籍玉简。当玉屑纷飞时,旭凤突然咳出金红色的血,那是神格剥离的征兆。他望着锦觅,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却被穷奇之力迅速吞噬:"锦觅...你好...好..."声音未落,已被天兵天将合力打入轮回隧道,贬入魔界。
固城王的残部在旭凤的魔火下不堪一击。当他踏着魔族叛徒的尸骨登上魔尊之位时,忘川河畔的血色花海竟因他的气息而枯萎。他命魔族在河畔筑起"忘川宫",宫殿由万年玄冰砌成,四壁刻满诛仙台的场景——锦觅闭眼的瞬间、润玉挥剑的刹那,被他用魔火反复灼烧,直至石壁沁出血珠。
每日黄昏,旭凤都会坐在宫殿最高处,望着天界方向的流云。穷奇之力在他体内日益失控,金红与墨黑的灵力在经脉中绞杀,让他时常在议事时突然血脉逆行。某次魔族长老议事,他正颁布新政,胸口突然炸开剧痛,黑色魔火与金红神焰从毛孔喷涌而出,瞬间将议事厅冻成冰窟。当魔将们惊慌失措时,他已浑身结冰地倒在王座上,唯有眼角渗出的凤凰泪,在冰面砸出细小的坑洞。
穗禾是第一个赶到的。她假意心疼地抚摸冰壳,袖中却滑出一枚刻着噬魂咒的玉符。凤凰泪是控制凤凰一族的关键,她早已打探到,只要集齐九滴旭凤的心头泪,便能以穷奇之血为引,彻底控制这位新任魔尊。"殿下,您受苦了..."她声音哽咽,指尖却悄悄蘸取冰面上的泪痕,那泪水触及玉符的瞬间,旭凤紧闭的眼皮下,瞳孔猛地收缩。
忘川宫的冰墙之外,锦觅正透过水镜窥探。她看见旭凤被冰包裹的身躯,看见穗禾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心口那道旧伤疤突然撕裂般疼痛。润玉握住她颤抖的手,水神印玺在他掌心发出蓝光:"觅儿,魔界之事,有我。"他语气平静,眼中却映着水镜里旭凤结冰的身影,以及自己袖中早已备好的、能彻底封印穷奇之力的玄冰锁链。
寒风穿过忘川宫的雕窗,将穗禾的低语吹散在血色花海中。旭凤在冰层下缓缓睁眼,赤红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他早已察觉穗禾的阴谋,却任由她接近,只因在那每一滴凤凰泪里,都藏着诛仙台上锦觅闭眼时的画面。他要让穗禾以为自己掌控一切,正如他要让天界以为他魔性难驯,而真正的算计,才刚刚在这忘川河畔的冰宫里,悄然展开。而锦觅看着水镜中那双毫无生气的红眼,忽然想起花界初遇时,那只焦黑凤凰睁开眼时,眼中曾有过的、火焰与星辰交织的光芒。如今光芒尽灭,只余冰封的恨与未说出口的、被魔性吞噬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