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奇函在蔷薇园住了十年。
第十年的春天,园丁修剪花枝时,在老蔷薇藤的根部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没有日记,没有信件,只有一张泛黄的诊断书——是杨博文十八岁那年的,重度抑郁,后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别让左奇函知道,他会难过。”
还有一张纸条,是左奇函的笔迹,大概是当年落在天台的:“等吞并案结束,带他去冰岛看极光。”
左奇函蹲在藤下,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杨博文说过,他小时候在天文馆看过极光纪录片,说那是“会跳舞的星星”。
那天傍晚,他收到一封国际邮件,发件人是边境小城医院的护士长。对方说整理旧物时发现这个,按病历本上的紧急联系人地址寄来的——联系人姓名处,是杨博文歪歪扭扭写的“左奇函”。
邮件里还有一张照片。背景是医院的窗台,杨博文穿着病号服,手里举着一支刚开的白色蔷薇,对着镜头笑。照片背面有日期,正是他跳下去的前一天。
左奇函把照片揣进西装内袋,起身走进蔷薇深处。风过时,花瓣落在他肩头,像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冰岛的极光,我替你看过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这里的蔷薇,每年都开得很好。”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是律师送来了文件——左奇函将左氏所有资产捐赠给了抑郁症研究机构,以杨博文的名字命名。
他最后看了一眼满园盛放的蔷薇,转身离开。阳光穿过枝叶,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影,像有人一路跟着他,从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