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展的镁光灯下,夏妙菱的《褪色的钴蓝》静静悬挂在青少年展区中央。画中蜷缩的女孩与钴蓝色蝴蝶被射灯镀上银边,引得观展人群驻足低语。她攥着周叙递来的冰美式,听着不远处传来“这伤痕画得太真实”的议论,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结痂的烫伤。
“紧张?”周叙忽然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他的参赛作品《灰烬与新生》就挂在隔壁展墙,烧焦的画纸边缘与刻意保留的火焰纹路,让评委在画册里批注“浴火重生的美学宣言”。
夏妙菱还未回答,展厅入口突然骚动起来。几个穿着市二中校服的女生挤开人群走来,为首的正是曾经带头欺凌她的林薇。“哟,当年躲在储物柜画画的胆小鬼,现在也敢办展了?”刺耳的声音让周围瞬间安静,夏妙菱感觉血液直冲头顶,旧日被推搡进储物间的记忆汹涌袭来。
周叙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她的视线,琥珀色眼眸冷得像结了冰:“这里是艺术展,不是垃圾回收站。”林薇正要发作,人群外突然传来清咳声。拄着拐杖的老画家拨开人群,正是青少年艺术双年展的总策展人,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夏妙菱:“小姑娘,能讲讲这幅画里钴蓝色的隐喻吗?”
夏妙菱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周叙悄悄按住她颤抖的手背。记忆碎片在眼前翻涌:打翻的颜料、天台的创可贴、火场的浓烟......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钴蓝色是最固执的颜色,就像......”喉间哽咽,“就像那些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痛,但......”她抬头望向周叙鼓励的眼神,“但当新的色彩覆盖上去,它们反而能成为独特的底色。”
掌声突然响起,林薇等人在窃窃私语中红着脸退开。老画家若有所思地点头,将一枚银色奖章别在画框下方。夏妙菱盯着奖章上“年度最具潜力奖”的字样,忽然想起周叙说过“影子会永远存在”,此刻却觉得,原来影子也能折射出光芒。
散场时暮色已深,两人并肩走在江边。夏妙菱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对岸灯火通明的美术馆:“你看,那些亮着灯的橱窗,多像我们藏着秘密的储物柜。”周叙轻笑,从背包掏出速写本,笔尖在纸面沙沙游走:“但这次,我们要把柜子打开,让光透进去。”
画纸上,两个并肩的剪影正在生长出钴蓝色的蝶翼,背后是燃烧的夕阳与破碎又重组的星光。夏妙菱忽然伸手蘸了蘸周叙调色盘里的群青,在他手背轻轻点下,“下次,换我为你画新的故事。”
江风卷起画纸边角,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他们都知道,这场与伤痛的博弈从未真正结束,但至少此刻,在颜料与星光交织的世界里,新的色彩正在覆盖旧痕,编织成只属于他们的、永不褪色的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