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乐尔号的舰舱像一枚时光胶囊。
季然靠在锈迹斑斑的炮管上，看婚戒在波罗的海的阳光下流转金光——内圈新刻的「永不消磁」还带着刀锋的锐利。昨夜他们在涅瓦河畔的小教堂交换誓言时，安德烈把锉刀和戒指一起套进他手指：「记忆会骗人，但金属的刻痕永在。」
此刻他的丈夫正在船舱煮格瓦斯，甜腻的麦芽香飘进甲板的风里。季然摸出安德烈的旧平板查建筑资料，锁屏密码是他们结婚日期。
邮箱自动登录的瞬间，季然看见了那个刺眼的文件夹——
《记忆重构协议》
发件人：Dr. Petrova（圣彼得堡记忆诊疗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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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动条像坠落的电梯：
【邮件1】2023.11.07
主题：季然病例补充
安德烈：
他提及的“蓝莓酱关联痛觉”是重大突破，建议强化该刺激源...
【邮件2】2023.12.15
主题：治疗方案调整
今日催眠中他喊出“树屋钉子”，证实创伤记忆物理锚点存在...
【邮件3】2024.01.22（婚礼前三天）
主题：紧急警告
患者母亲接触院方，要求获取治疗记录。是否启动记忆保护程序？
最后附着的PDF标题让季然血液结冰：《电击治疗期间患者性幻想记录（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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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端着格瓦斯出来时，季然正用婚戒在甲板刻字。
“在画设计图？”安德烈把温热的陶杯贴在他冻红的耳尖——那是季然十七岁就有的小习惯。
季然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腕骨：“‘记忆保护程序’是什么？”
陶杯砸在甲板上，深褐色液体浸透季然的白色帆布鞋。安德烈看着平板屏幕上打开的邮件，睫毛在咸湿的海风里剧烈颤抖。
“是防止你母亲......”
“那这个呢？！”季然点开PDF高亮段落——
"患者被电击时反复喊“安德烈”，伴随夹腿动作。建议利用该生理反应进行记忆覆盖..."
安德烈的银发突然被风吹乱，像一团破碎的月光：“我不知道他们记录这个...”
季然笑出了眼泪。他想起诊疗床上扭曲的自己，想起那些被归咎于“病态臆想”的春梦。原来最不堪的欲望早已被解剖成实验数据，而他的爱人正和医生讨论如何“利用”它。
“婚礼前三天还在发邮件，”季然拔出婚戒塞进安德烈掌心，“这就是你说的‘永不消磁’？”
戒指边缘的锉刀纹路割疼了安德烈。他试图去碰季然后颈的胎记，却被狠狠甩开。
“Dr. Petrova是你外婆的主治医师！”安德烈终于低吼出声，“她见过你母亲当年怎么篡改病历...”
一张照片从平板夹层飘落——白发老人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举着季然高中时的素描本。季然认出那是安德烈外婆，临终前用俄语对他说：“小月亮，要照亮我的烈烈啊...”
季然的怒火突然坍缩成黑洞。
夜巡的探照灯扫过舰桥，把两人割裂在光暗两侧。
安德烈跪在甲板上拼凑被季然摔碎的平板，指尖被玻璃碴划出血珠。季然抱膝坐在炮塔阴影里，腕间露出新鲜的红痕——是他自己用锉刀划的，为了覆盖电击留下的旧疤。
“她上个月去世了。”安德烈把染血的存储卡递给他，“临终前让我销毁所有资料。”
季然在存储卡里看到更多真相：
他母亲买通的护士长在镇静剂里添加致幻剂
Dr. Petrova冒险调换检测样本
安德烈提交的画室监控，证明“性幻想”实则是他被捆绑时呼救的录像
最后一份加密视频里，弥留之际的老人对着镜头呢喃：“告诉小月亮...烈烈的蓝莓酱配方在我墓前石缝...”
季然突然呕吐起来，酸苦的胆汁混着格瓦斯甜味。安德烈从背后抱住他，婚戒硌在季然肋骨上。
“你外婆...”季然在呕吐间隙喘息，“...的葬礼哪天？”
安德烈把脸埋在他汗湿的后颈：“你被绑在疗养院那日。”
探照灯再次扫来时，季然在强光中转身吻他。铁锈味的吻，混着血、泪与谎言的味道。
“蜜月暂停。”季然咬破他的下唇，“先去给你外婆扫墓。”
三百海里外，圣彼得堡的午夜钟声敲响。安德烈摸出那把刻着“300”的锉刀，在炮管底座刻下第六行正字——
他终究没等到数到三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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