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神色淡淡地踱步于街巷之间,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薄雾,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脑海中那抹短暂邂逅的身影,如惊鸿掠影般反复浮现,在心底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唉……岳翎,你究竟去了哪里?"他轻声呢喃,轻风拂过耳畔,将这句低语揉碎在喧嚣市声中。
正行至酒楼门前,忽闻杨延嗣义愤填膺的嚷嚷声自楼内炸响:"骗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杨家枪!"话音未落,便见七弟欲冲上前去。
杨延昭眼疾手快地将人按住,二人身影倏然定格在门槛处。
之后杨延昭将那人以杨家军名号招摇撞骗、募集粮饷的卑劣行径尽数揭穿,却遭一黄口小儿跳出来指着鼻尖斥责。
杨延昭眉峰微挑,心中掠过一丝讽笑,暗嘲对方不知天高地厚,那骗子见状更是火上浇油如毒箭般射来。
他周身气势陡然冷凝,正欲出手教训这猖狂之徒,岂料身旁那看似稚嫩的小子竟身法灵动,身形一闪,已与他对上了招式。
身形倏然交错,忽地,杨延昭瞥见一道熟悉人影掠过酒楼檐角——那翩然身影与记忆中那人何其相似!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招式顿时滞了半瞬。
那小子趁机旋身跃起,掌心蓄力重重击在他肩胛处,杨延昭踉跄后退三步。
"六哥,你怎么回事?这才刚打两招哎!"杨延嗣满脸不解地嚷道,额角青筋直跳。
杨延昭却似未闻,眼底满是焦灼,拔腿便朝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哎,六哥你去哪啊?"杨延嗣说完后也便不再顾这边,忙不迭追了出去。
徒留酒楼内外一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夏夜虫鸣般此起彼伏,方才与杨延昭过招的小子冷笑一声,拂袖甩开人群:"莫名其妙"言罢也抬步离开了。
杨延昭脚步匆匆,心中那份焦灼与渴望交织成网,仿佛只要慢上一瞬,那抹熟悉的身影便会再次从指间溜走,他全力奔跑着,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六哥,你等等我啊!”杨延嗣在身后边追边喊,气喘吁吁的声音逐渐被甩在身后。
当杨延昭追至岔路口时,人影早已湮灭无踪。
暮色中的岔道如蛛网般蔓延,晚风裹挟着凉意拂过他发烫的耳尖,却浇不灭胸腔里翻涌的焦灼…他脚步渐缓,掌心微微发颤,心中顿时涌现失落!
“公子,可是在寻我?”
熟悉的声线裹着温软的梨香,仿佛自记忆深处潺潺淌来。
杨延昭倏然转身,却见那抹杏色身影静静地站在槐树下,暮光为她镀上金边,发间银饰随轻笑轻颤,眸中星子流转,似藏了千般未言的话。
刹那间,风止叶静,周遭景致褪作水墨底色!
唯有那双对视的眼眸灼如明灯,杨延昭喉间一哽,胸腔里炸开的悸动如惊雷滚过四肢,那些焦躁不安顷刻间散作云烟,取而代之的是甜涩交织的狂喜。
他踉跄上前,舌尖却似被蜜胶黏住,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化作指尖微颤的触碰。
“许久不见,杨家六郎竟成了...”银镜笑意更深,眼波弯成月牙,未待那句“哑巴”出口,已被猛然拥入怀中。
她鬓边碎发擦过他下颌,嗅到对方衣襟上沾染的尘土与松香。
杨延嗣追至时,正撞见自家兄长将女子紧紧锢在怀中,惊得险些咬到舌头,他扶着树干喘息,望着那杏色衣袂在兄长风声中剧烈颤动,好半晌才认出树下那人身份。
“岳翎姑娘?!”杨延嗣惊诧不已的尾音带着颤。
银镜已自那灼人怀抱中退开半步,笑盈盈抬手抚平衣襟褶皱:“杨七郎,别来无恙”
当杨延昭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灼热,仿佛有团火苗在皮下窜动,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他喉头滚动,呼吸莫名滞涩,指尖无意识地蜷缩,那股羞赧如潮水般漫过四肢百骸。
"岳姑娘,你何时来的汴京?之前是回家了吗?" 杨延嗣缓步走近,眸中带着几分好奇,轻声问道。
银镜唇角微扬,含笑颔首:"刚到不久,家中琐事纷扰,所以不得已提前离开了"
杨延昭胸腔中的心跳方才渐趋平缓,然那重逢的刹那惊悸,已如烙印般刻入骨髓,他暗自深吸一口气,竭力将翻涌的情绪按捺于袖底,面上只余一片静水无波。
"岳姑娘,你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 他启唇,嗓音微哑,似含着一缕未敢明言的牵挂。
银镜抬眸望向他,秋水般的瞳仁与他目光相触,轻声答:"一切都好,只是家中琐事需得处理"
杨延嗣按捺不住,又问:"那你这次回来,可是要长住?"
银镜莞尔,柔声道:"尚未定论,不过暂且会在城中留驻些时日"
杨延昭听闻此言,心头暗涌喜意,却仍如老松般岿然不动,语气尽显随意道:"如此甚好,你不妨去我们天波府做客叙旧啊,八妹她也经常念叨着你呢" 他刻意将语调放得散漫,似随口一提,然袖中指尖却悄然攥紧。
银镜嘴角轻扬,眉眼弯成月牙,微微颔首,嗓音如清泉般潺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