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山脉,诅咒冰峡。
玉枢真人那决绝的、带着玉石俱焚杀意的清光,如同撕裂长空的雷霆之枪,直刺林渊后心!拂尘尖锋凝聚着他毕生修为与对魔头的滔天恨意,雷光与道纹交织,誓要将这毁灭宗门至宝、重创师弟的魔头钉死在诅咒废墟之上!
然而,就在拂尘即将洞穿魔躯的刹那!
前方那“虚弱”飞遁的魔影猛地转身!
深渊魔瞳中幽蓝与暗红的光芒疯狂旋转,爆射出冰冷而残忍的戏谑!哪里还有半分强弩之末的颓势?!那分明是深渊巨口张开的狞笑!
“等你…很久了!”
冰冷的魔音响彻冰峡!
林渊那只覆盖着幽蓝冰晶的魔爪骤然探出!掌心之中,一枚鸽卵大小、由无数暗红巫咒符文压缩到极致、内部却隐隐有幽蓝冰魄漩涡疯狂旋转的诡异晶体,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足以湮灭神魂的毁灭波动!晶体核心,一点浓缩到极致的暗金血芒——正是他自身精血与魔元所化的引信——正急剧闪烁!
**巫咒·冰魄噬魂爆!**
五指,猛地合拢!
“给——我——爆!”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在玉枢真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于他拂尘尖锋与林渊魔爪之间,零距离轰然爆发!压缩到极致的冰魄寒气、混乱暴戾的巫族诅咒、以及林渊自身精纯的杀戮魔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释放!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幽蓝与暗红交织的毁灭光球瞬间膨胀!光球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镜面般寸寸扭曲、碎裂!时间仿佛被冻结、又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首当其冲的玉枢真人!
他脸上的决绝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绝望取代!护体清光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连万分之一瞬都未能支撑,瞬间湮灭!那柄凝聚了他一生道行、雷光闪耀的拂尘,如同投入熔炉的枯枝,寸寸断裂、气化!他身上的道袍、护身法宝、乃至强横的道体,在这毁灭性的能量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不——!!!”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灵魂尖啸,仅仅在玉枢真人的识海中回荡了半瞬,便被那狂暴的、蕴含噬魂诅咒的能量洪流彻底淹没、撕碎!
幽蓝暗红的光球瞬间吞噬了玉枢真人的身影,去势不减,如同灭世的磨盘,狠狠碾过整片诅咒冰峡!
“轰隆隆隆——!!!”
比之前血咒冰魄爆恐怖百倍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足以冻结、腐蚀、撕裂神魂的诅咒之力,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两侧本就摇摇欲坠的百丈玄冰绝壁,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锤狠狠砸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呻吟,轰然崩塌!无数万吨重的巨大冰岩如同山崩海啸,狠狠砸落!冰峡底部汹涌的暗流被瞬间蒸发、冻结、然后被崩塌的冰岩彻底掩埋!
整个冰峡,连同方圆数里的地貌,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变!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暗红诅咒寒气的深坑取代了原先的峡谷!坑壁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琉璃般的诅咒冰晶!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硫磺与诅咒气息的冰雾冲天而起,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灰暗烟柱,久久不散!
爆炸的核心。
毁灭光球缓缓消散。
原地,只剩下一片虚无的扭曲空间,以及点点如同萤火般、缓缓飘散的、淡金色的灵魂碎屑——那是玉枢真人存在过的最后痕迹,连一丝完整的残骸都未能留下。他连同他的拂尘、他的道基、他的神魂,被这精心策划的巫咒冰魄噬魂爆,彻底抹去,魂飞魄散!
数十丈外。
一块被爆炸冲击波掀飞、斜插在诅咒冰晶中的巨大玄冰岩后。
林渊的身影如同破败的麻袋,深深嵌入冰岩之中。他胸前那几道核心魔纹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搏动微弱得几乎停止。新生的魔躯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暗金、幽蓝、暗红的能量光泽在裂痕中明灭不定,冲突紊乱。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自肩胛以下,连同半边胸膛,在爆炸的近距离冲击和强行催动巫咒的反噬下,再次变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茬!那柄蝶烬妖刀脱手飞出,斜插在不远处的冰面上,刀身幽光黯淡,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噗!”林渊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血液中夹杂着冰晶和暗红的咒力碎片。深渊魔瞳中的光芒彻底熄灭,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强行引爆接近自身承受极限的巫咒,又近距离承受爆炸余波,对他的魔躯和魔元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冰魄魔瞳的反噬、右臂诅咒的松动、加上此刻的重伤,三重打击几乎将他彻底推入毁灭的深渊。
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在无边的剧痛和冰冷的黑暗中沉浮、飘荡。玉枢临死前那绝望的尖啸,冰峡崩塌的轰鸣,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一点冰冷而执着的意念,如同深渊中不灭的星火,在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深处,顽强地闪烁着:
秦墨…苏瑶…
我…还没死…
你们…等着…
最终,这缕意念也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林渊嵌在冰岩中的残破魔躯,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波动,如同冰封万载的化石,与这片被他亲手制造的诅咒绝地融为一体。唯有那微弱到极致的核心魔纹搏动,证明着这具魔躯深处,依旧蛰伏着一丝毁灭的余烬。
---
万里之外,帝都,玉芙宫。
暖阁内的混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苏瑶枯槁的身体停止了疯狂的撕扯和翻滚,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在污秽不堪的软榻上。她双目圆睁,瞳孔却彻底失去了焦距,涣散地望着帐顶。脸上、脖颈、小腹上,遍布着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血痕,暗红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身下的锦褥。但最恐怖的,是她小腹那道被自己生生撕开的伤口深处,此刻正无声地逸散出一缕缕极其淡薄、却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怨毒气息的…淡黑色魔气!那魔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伤口,阻止着愈合,更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
她不再嘶吼,不再挣扎,只有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仿佛灵魂已被那跨越虚空烙印而来的魔瞳彻底撕裂、冻结,只留下一具被诅咒和恐惧蛀空的躯壳。
暖阁内一片死寂。冲进来的太医和宫人看着眼前这比炼狱更恐怖的景象,全都僵在原地,面无人色。陈实捂着胸口,嘴角溢血,看着苏瑶小腹那逸散魔气的伤口,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无力。几个强壮的太监依旧保持着按住苏瑶的姿势,却如同石化,不敢再动分毫。
崔尚仪倒在碎裂的紫檀木案几旁,胸口凹陷,口鼻溢血,已然昏死过去。她那只紧攥着焦黑锦帕碎片的手无力地摊开,碎片散落在地,露出了里面那枚针尖熔毁、针身扭曲的龙血银针,针尾处那点粉白色的焦痕,在满地的狼藉和血污中,显得格外刺眼。
“魔…魔气侵体…邪祟缠身…”一个年老的太医看着苏瑶小腹的异状,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道。
就在这时!
“陛…陛下驾到——!”殿外传来内侍带着巨大惊恐、几乎变调的尖利通传!
暖阁的门被猛地推开!
秦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但此刻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最黑暗的天空!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过暖阁内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状若疯魔后陷入死寂的苏瑶、昏迷的崔尚仪、散落的染血银针、以及太医宫人那惊恐欲绝的脸!
当他的目光落在苏瑶小腹那道逸散着淡黑魔气的恐怖伤口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混杂着暴怒、惊疑以及…一丝被印证了某种可怕预料的冰冷寒流,瞬间席卷全身!
他大步踏入暖阁,玄色的软靴踩在粘稠的血污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皇贵妃…何至于此?”秦墨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缓缓扫过陈实和那几个僵硬的太监。
“陛…陛下…”陈实噗通跪倒,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娘娘…娘娘方才突遭邪祟侵体,狂性大发,自…自残凤体…臣等…臣等无能!未能及时阻止!请陛下…赐罪!”他不敢提魔瞳烙印,只能用“邪祟”搪塞。
秦墨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苏瑶那张枯槁绝望、布满血污的脸上,以及她小腹那不断逸散魔气的伤口。他缓缓走到榻边,俯下身,那修长冰冷的手指,并未去触碰伤口,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感,悬停在伤口上方逸散的淡黑魔气之上。
魔气如同感应到了龙气的威压,微微扭曲、退缩,却更加凝实,散发出更加怨毒的气息。
“邪祟…侵体?”秦墨低声重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这魔气…这怨毒…与北境那魔头的气息,同源同质!与天师道玉简中描述的“祸胎”污染,如出一辙!苏瑶…这就是你给朕怀的“好皇儿”留下的…孽债!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耻辱感在秦墨胸中翻腾!他看着苏瑶那死寂空洞的眼神,看着她小腹那象征着背叛与诅咒的伤口,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随着那流产的“祸胎”彻底消失!这个女人,连同她带来的所有麻烦与污秽,都该被彻底清除!
秦墨缓缓直起身,目光不再看苏瑶一眼,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他转向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人,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与决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
“皇贵妃苏氏,不幸小产,凤体受损,神智昏聩,邪气缠身,已…不堪执掌凤印,统御六宫。”
“传朕旨意:即刻起,褫夺苏氏皇贵妃封号,废为庶人!”
“移居…静思苑。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着太医院…好生‘照料’。”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刺骨的寒意。
静思苑!那是比冷宫更荒僻、更死寂的囚笼!是埋葬深宫罪妇的活死人墓!而“好生照料”…意味着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让苏瑶在无尽的痛苦和诅咒侵蚀中,自生自灭!
“臣…遵旨!”陈实和太医们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地领命。废为庶人!移居静思苑!皇帝这是彻底抛弃了苏瑶,任其自生自灭!
秦墨的目光最后扫过地上昏迷的崔尚仪,以及她手边散落的焦黑锦帕碎片和那枚扭曲的银针,眼神幽深难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玄色的衣袍曳过满地的血污,如同索命的阴影,离开了这座弥漫着死亡与诅咒气息的暖阁。
暖阁内,只剩下死寂,以及苏瑶那破风箱般微弱的呼吸声。当两名面无表情、力气奇大的老嬷嬷如同拖死狗般,将瘫软如泥、小腹依旧逸散着魔气的苏瑶从污秽的软榻上粗暴地拽起时,她那涣散的瞳孔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枯槁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为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淡金色的怨毒气息,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角落里,炭盆中的火焰依旧跳跃着。盆底,那层灰白色的新炭灰下,一小撮异样的粉白色灰烬,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躺在更深层的余烬之上,如同一个被遗忘的、苍白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