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隘口,死寂如墓。
冰霜路径如同巨大的苍白伤疤,从隘口外一直延伸至隘口深处。路径两侧,覆盖着厚厚的幽蓝诅咒冰晶,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被魔域吞噬的上千玄甲重骑连同龙鳞马,早已化为随风飘散的飞灰,只留下满地扭曲破碎的玄甲碎片,如同巨兽咀嚼后吐出的残渣,深深嵌入冰晶之中。秦厉所化的那团暗红冰球,孤零零地躺在路径中央,冰封的扭曲面孔凝固着永恒的惊骇。
林渊踏着飞灰与冰晶,一步步走入隘口。每踏出一步,脚下冰霜路径便无声蔓延一丈,两侧岩壁凝结出更厚的幽蓝冰层。胸前那圈暗红巫咒魔纹幽光流转,搏动间,上千精锐的气血精魄与那缕源自秦厉的淡薄龙气残魂被彻底炼化、吸收。新生的力量感如同冰冷的熔岩在魔躯内奔涌,右臂上蛰伏的诅咒符文似乎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暂时陷入了更深沉的沉寂。
深渊魔瞳幽蓝暗红交织,穿透前方隘口的幽暗,锁定了南方地平线尽头——那里,在魔瞳的视野中,一股庞大、堂皇、却带着深宫阴鸷气息的紫金色气运光柱冲天而起,如同黑夜中污浊的灯塔!帝都!秦墨!
“快了…”林渊冰冷的低语在死寂的隘口中回荡。他不再收敛魔威,冰魄巫魔体的恐怖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周遭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温度骤降至滴水成冰!连呼啸的北风都被这股威压强行扭曲、冻结,化作细碎的黑色冰晶簌簌落下!
他身形一晃,不再步行,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金魔影,裹挟着刺骨寒流与毁灭凶戾,朝着帝都方向,破空而去!速度之快,只在身后留下一道急速延伸、散发着不祥诅咒寒气的冰霜天路!天路所过之处,下方大地瞬间冰封,草木枯死,河流冻结,飞鸟走兽不及逃遁便化为冰雕!
魔踪所向,直指龙庭!
---
万里之外,帝都,御书房。
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如同实质的压抑与恐慌。巨大的北境舆图前,秦墨背对众人,负手而立。明黄的龙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蟠龙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玉佩内那幅微缩的“春狩图”上,代表北境黑风口的那个点,此刻正剧烈地闪烁着刺目的血光,如同垂死挣扎的眼眸!更有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滔天恨意的魔念,透过玉佩,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
“噗!”秦墨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淡金色的血液溅落在紫檀木御案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他身体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高进扶住。
“陛下!”下方垂手肃立的高进、新任兵部尚书赵乾(原兵部尚书因北境连败已被下狱)以及几名心腹重臣骇然失色!
“黑…黑风口…”秦墨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刺痛,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秦厉…五千玄甲重骑…地藏桩大阵…全…全没了…”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血腥味。
“什么?!”赵乾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黑风口是北境最后一道屏障!五千玄甲重骑加上地藏桩大阵,竟连片刻都未能阻挡那魔头?!这…这怎么可能?!
“军报呢?!军报何在?!”高进厉声喝问,声音带着巨大的惶恐。他比赵乾更清楚秦厉和那五千玄甲重骑意味着什么!那是拱卫京畿最核心的力量之一!
“没有军报…”秦墨缓缓转过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一丝…深藏的恐惧。他摊开紧攥玉佩的手,掌心处,那枚蟠龙玉佩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朕…是‘看’到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寒意,“那魔头…吞噬了秦厉…吞噬了朕的龙骑!他正…朝着帝都而来!所过之处…冰封千里!”
吞噬龙骑?!朝着帝都而来?!
御书房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连高进这等老狐狸,此刻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陛下!”赵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请陛下速速移驾南都!暂避魔锋!待调集天下兵马,召集隐世高人,再…”
“移驾?”秦墨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暴怒与不容置疑的决断,“朕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岂能因一魔头而弃宗庙社稷于不顾?!逃?逃到哪里去?!这大永的江山,就是朕的囚笼!也是那魔头的葬身之地!”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冰冷的光芒,猛地一拍御案!
“传旨!”
“一!即刻起,帝都全城戒严!九门封闭!实行宵禁!胆敢散布恐慌、妖言惑众者,立斩不赦!九族连坐!”
“二!开启内城‘九龙锁天’大阵!中枢能量供应提升至极限!所需灵石,尽数从内库与各大世家征调!胆敢藏匿或延误者,以通敌叛国论处!”
“三!飞鹰传书龙虎山张天师、大禅寺了空神僧、南海慈航静斋…凡大永境内所有神游境高人!言明利害!令其不惜一切代价,即刻驰援帝都!告诉他们,魔头已吞噬地脉龙气,若任其踏入帝都,噬运吞龙,神州必遭浩劫!朕…许其开宗立庙,享三州之地供奉!”
“四!命工部,将库存所有‘九幽玄铁’熔铸为‘镇魔桩’,即刻埋设于帝都外城四象方位!由钦天监监正亲自主持,引动地脉煞气,布‘九幽绝狱阵’!”
“五!着内务府…准备‘龙血祭坛’!若事不可为…朕…亲自会会那噬运天魔!”
一连五道旨意,如同五道惊雷,狠狠劈在御书房内!每一条都透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与血腥!九龙锁天大阵!那是消耗王朝气运本源的终极防御!九幽绝狱阵!更是以地脉煞气为引,自损八百的凶阵!龙血祭坛…皇帝竟要亲自下场?!
“臣…臣遵旨!”赵乾和高进等人早已汗透重衣,声音颤抖着领命。他们知道,皇帝已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再无退路!
秦墨挥退众人,只留下高进。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重重宫阙,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瓦朱墙,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化作了巨大的、冰冷的囚笼。他摩挲着腰间玉佩内那幅“春狩图”,指尖划过图上标注的兵力部署点,最终停留在代表帝都的那个点上,眼神幽深难测。
“高进…”秦墨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沉的寒意,“你说…朕这真龙之血…能镇得住那…来自深渊的魔头吗?”
高进心头剧震,扑通跪倒:“陛下乃真龙天子!万邪不侵!那魔头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必遭天谴!陛下…陛下定能…”
“天谴?”秦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打断了他,“若天有眼…这魔头…又是如何被逼出来的?” 他的目光穿透宫墙,遥遥望向北境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玉芙宫暖阁内那枚染血的银针,看到了静思苑角落那个肮脏的老鼠洞…最终,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化为一片冰冷的、帝王独有的残酷杀意。
“去吧。按旨意办。朕…要在这金銮殿上…等着他。” 秦墨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与威严,如同即将迎接最终猎杀的…凶兽。
---
帝都北郊,三百里,落鹰峡。
林渊的身影悬停在高空。下方,是两座如同巨鹰俯冲般的险峻山峰夹峙形成的幽深峡谷。此处地脉汇聚,隐隐有龙气升腾,是通往帝都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深渊魔瞳幽光闪烁,清晰“看”到峡谷两侧山峰之上,无数细微的能量节点被激活,淡黄色的厚重光幕正在迅速升起、连接,构成一个巨大的、笼罩整个峡谷的防御阵法!更有一道道强横的气息(两名大宗师巅峰,五名宗师后期)在阵眼处严阵以待!阵法核心,一股堂皇浩大、引动地脉的王朝龙气正被强行抽取,注入阵中!
“九龙锁天阵…雏形?”林渊冰冷的嘴角扯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秦墨…终于舍得动用王朝气运本源了?可惜…太仓促!也太弱了!
他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金厉芒,带着刺骨的寒流与毁灭的凶戾,无视那正在成型的防御光幕,如同坠落的陨星,狠狠撞向峡谷中央,那龙气汇聚最浓郁、也是阵法核心所在的方位!
“魔头!休得猖狂!”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怒喝自左侧峰顶炸响!一道身着杏黄道袍、手持拂尘、周身清气缭绕的身影(龙虎山护法长老张松溪,大宗师巅峰)冲天而起!拂尘挥洒,万千银丝瞬间化作一条咆哮的青色雷龙,带着煌煌天威,狠狠噬向林渊!
同时,右侧峰顶,一名身披袈裟、手持降魔杵、面容枯槁的老僧(大禅寺罗汉堂首座慧苦,大宗师巅峰)口宣佛号,降魔杵金光大放,化作一尊巨大的怒目金刚虚影,挥动山岳般的拳头,裹挟着镇压邪魔的磅礴佛力,当头砸下!
“蝼蚁…也敢阻路?”林渊冰冷的魔音响彻峡谷!面对左右夹击,他速度不减反增!置于胸前的魔爪猛地探出,掌心之中,幽蓝冰魄与暗红咒文疯狂压缩!这一次,压缩的并非能量,而是…引动了脚下大地深处奔涌的地脉龙气!
“地脉…为引!”
“破!”
魔爪狠狠拍出!
一道并非纯粹能量、而是混合着幽蓝冰魄、暗红诅咒、以及引动而来的、狂暴驳杂的土黄色地脉龙气的巨大掌印,如同灭世的磨盘,轰然印向那咆哮的青色雷龙与怒目金刚!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碰撞瞬间爆发!
青色雷龙在蕴含地脉龙气的掌印下哀鸣崩碎!怒目金刚虚影如同沙堡般轰然坍塌!狂暴的能量乱流混合着地脉煞气瞬间席卷整个峡谷!刚刚升起的淡黄色防御光幕剧烈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噗!”“噗!”
张松溪与慧苦如遭雷击,护体清光与佛光瞬间黯淡,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岩之上,气息瞬间萎靡!
林渊的身影穿过爆炸的核心,毫发无伤!他那只拍出掌印的魔爪,此刻竟萦绕着一缕缕暴躁不安、与魔元格格不入的土黄色龙气!这强行引动、吞噬的驳杂龙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魔躯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胸前的暗红巫咒魔纹更是光芒急闪,试图镇压这外来的“异物”!
“哼!”林渊闷哼一声,眼中凶光更盛!他强压下龙气反噬的剧痛,身形化作鬼魅,瞬间出现在峡谷中央的阵法核心处——那里,一座由九根巨大铜柱构筑的阵台正剧烈震颤,散发出浓郁的王朝龙气!
“此物…归我了!”林渊深渊魔瞳锁定阵台中央悬浮的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浓郁紫金光芒的龙形玉珏(九龙锁天阵核心阵眼)!魔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抓去!
就在魔爪即将触及龙形玉珏的刹那!
“孽障!尔敢——!”
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充满无尽威严与怒火的暴喝,如同灭世雷霆,轰然炸响在落鹰峡上空!声音未落,一道刺目欲盲、粗如殿柱、蕴含着煌煌天威与诛灭万邪意志的紫色神雷,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云层之上轰然劈落!目标直指林渊后心!雷光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万物湮灭!正是龙虎山镇派秘法——**紫霄神雷**!出手之人,赫然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张玄陵!神游境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