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深处的震动越来越密,像是大地在抽筋。张逸风一脚踹开半塌的石门,把苏悦往前推了一把:“走快点,这地方马上就要给自己埋了。”
李宏宇跟在最后,一只手扶着墙,指缝里渗出的血在青砖上拖出断断续续的线。他喘得像破风箱,还不忘笑:“你们说……咱们要是被活埋在这儿,后人挖出来会不会以为发现了古代三人合葬墓?还带机关防盗的。”
“省点力气吧。”苏悦回头瞪他一眼,“你要是再喷一口血,我真要考虑拿你当止血粉原料了。”
张逸风没笑,但嘴角抽了一下。他手里攥着那片烧熔的金属残片,边缘还连着几根银线,在幽光下泛着冷蓝。他一边走一边用指尖拨弄那几根细丝,像是在调收音机的天线。
“地脉频率在变。”他突然说,“刚才每三十秒一次震动,现在是二十二秒。系统在加速自愈,再晚一步,咱们连出口都找不到。”
“所以呢?”李宏宇抹了把脸上的汗,“咱们现在是逃命,不是来做地质报告的。”
“所以得把东西送出去。”张逸风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铜盒,掀开盖子,把银线缠了进去,“这玩意儿能录地脉波形,就像……录音笔。”
苏悦凑过来看了一眼:“你还真把机关术往生活化方向搞。”
“不然呢?”张逸风合上盖子,顺手塞进她怀里,“你拿着,这数据比残片更有说服力。等会儿要是散了,你直接回玄剑派,找掌门,别跟任何人废话。”
“那你呢?”
“我得把残片上的字拓下来。”他摸了摸胸口,“这‘实验体七号’的事,光靠一张嘴说,长老们能当场把我轰出去。”
李宏宇咧嘴:“你怕他们不信?那咱们干脆回去再拆一个晶格,现场表演个‘电击邪功反噬者’?”
“你还有力气开玩笑,说明死不了。”张逸风抬脚就走,“走吧,再不走,咱们真成考古发现。”
——
玄剑派议事厅内,烛火摇曳。
张逸风把金属残片放在案上,铜盒打开,一根银线连着个小巧的共鸣盘。他轻轻敲了下盘边,一道微弱的波纹在空气中荡开,残片上的符文竟跟着闪了一下。
“这是地脉震动的录音。”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我们进去的地方,不是什么门派总部,是实验室。他们用符文改造人体,把活人变成机关的一部分。影玄就是实验体七号,掌心的纹路是嵌进去的,不是练出来的。”
厅内一片死寂。
一位白须长老猛地站起:“荒谬!符文入体,乃上古禁术,早随‘机关仙’消亡。你拿一块烧焦的铁片,就想说当今江湖有人重拾此道?”
张逸风没争辩,只把机关剑往地上一插,剑尖触到银线,共鸣盘嗡鸣加剧。残片上的符文再次亮起,这次持续了三秒,还跳动出一段断续的节奏。
“这是影玄失控时的频率。”他说,“如果我不打断它,它会继续同步整个系统。你们可以不信我,但信你们自己的眼睛。”
长老们面面相觑。
苏悦这时取出瓷瓶,倒出一点暗绿色血样:“这是影玄的血,含有一种非自然的催化素,能与地脉能量共振。它不属于任何已知功法体系,包括血煞魔宗的邪功。”
“也就是说……”掌门终于开口,目光沉静,“有第三方势力,在暗中进行人体改造?”
“不止。”张逸风点头,“他们计划在‘三门启时’激活更多实验体。七号已经快撑不住,八号、九号呢?如果九鼎全开,地气暴动,整个北域都会被波及。”
掌门沉默片刻,缓缓起身:“传令,召集血煞魔宗与隐居势力代表,三日内会盟。”
——
三日后,玄剑派演武场。
血煞魔宗来的是个瘦高男子,黑袍裹身,眼神阴冷:“正邪不两立,你们玄剑派什么时候开始跟叛徒勾结了?”
他指的是李宏宇。
李宏宇站在张逸风旁边,闻言直接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道还没愈合的裂痕:“你们魔宗现在练的‘蚀脉手’,是不是越来越难收功?是不是每隔三天就得靠药物压住经脉反噬?”
那人一愣。
“因为你们的功法被人动了手脚。”李宏宇冷笑,“赵天霸早就被渗透了,你们练的不是邪功,是实验流程。再过一阵,你们也会变成那种半人半机关的怪物。”
对方脸色变了。
苏悦这时打开铜盒,银线连接的共鸣盘投出一道波形图,浮在半空:“这是地脉震动频率。如果不出手,七十二时辰内,核心将完全重启。到时候,不只是门派,周边村落也会被波及。我前几天救的几个村民,脉象就跟这频率对得上。”
隐居势力来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听完后沉默良久,才道:“我们不想卷入纷争,但若实验已扩散至民间,避无可避。”
“所以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张逸风走到场中,举起机关剑,“是活不活的问题。”
他按下剑柄机关,剑身弹出一道投影,正是地脉波形与“实验体七号”的数据记录。
“他们不是要争江湖。”他声音沉稳,“是要把所有人,变成听话的零件。”
话音未落,血煞魔宗弟子中有人突然拔刀。
玄剑派这边立刻有人迎上,两股真气在空中撞出一声闷响。
张逸风没动,只把剑尖往地上一划,投影瞬间放大,覆盖整个演武场。
“你们现在打一架,可以。”他说,“打完记得去村子里看看,那些孩子是不是也开始半夜抽搐,嘴里念着你们听不懂的符文。”
全场静了下来。
中年女子深吸一口气:“我们参战。”
血煞使者咬牙:“……魔宗出三十精锐。”
掌门点头:“玄剑派倾巢而出。”
——
次日清晨,玄剑派山门前。
三大势力的弟子列阵而立。玄剑派白衣如雪,血煞魔宗黑袍似墨,隐居势力则统一穿着灰褐劲装,腰间挂着药囊与工具包。
气氛依旧紧绷。
两派弟子站得极近,呼吸可闻。有人手已经按在兵器上,只等一声令下。
张逸风走上高台,机关剑高举,投影再次展开。
这一次,不只是波形图,还有影玄掌心符文的解析,地脉导流层的结构,以及那句“实验体七号……失控……回收失败”的残字。
“他们不需要我们恨彼此。”他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他们只需要我们不动手,等机器自己启动。”
苏悦走上台,打开药囊,取出几瓶药剂:“这些是我根据血样调配的抑制剂,能延缓符文侵蚀。但治标不治本。”
李宏宇最后一个上台,掌心燃起一团暗红邪火:“我曾经以为,走捷径就能变强。现在我知道,捷径尽头,是被人改造成工具。”
三人并肩而立,一左一右,中间是那道永不熄灭的投影。
台下,一名玄剑派弟子缓缓松开了剑柄。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血煞魔宗那边,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它。
就在这时,张逸风忽然察觉机关剑的共鸣盘轻微震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银线末端的指示灯,正以一种诡异的节奏闪烁——三短,一长,两急。
和地脉波形,完全不一样。
他抬头望向远处山巅,风卷云涌,一道黑袍身影立于崖边,手中握着一块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