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满足感如同B612夜晚的寒霜,覆盖在爱丽丝的银灰色皮毛上。成功了。玫瑰凋零了,就在小王子的眼前,在她精心导演的最后一幕中,化为了虚无的尘埃。她看着他湛蓝眼眸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像被风吹灭的蜡烛,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和深不见底的痛苦深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小小的肩膀垮塌下去,仿佛支撑他存在的整个世界已然崩塌。
“看,”爱丽丝的声音轻柔得像拂过死寂麦田的微风,带着咏叹调的余韵,却字字如淬毒的冰针,“这就是‘驯服’的终点。你赋予她伤害你的权力,她回赠你永恒的虚无和心碎。美吗?”她微微歪头,银灰色的瞳孔里映着那小小的、破碎的身影,一种近乎艺术欣赏的残忍愉悦在心底流淌。她品味着这彻底的、粉碎性的胜利,如同品尝一杯陈年毒酿。小王子,这颗宇宙中最纯净的星辰,终于被她染上了绝望的污渍。他会变得和她一样,理解这冰冷的、控制的“驯服”才是唯一的真理。他会明白,爱是愚蠢,是弱点,是通往痛苦的捷径。
然而,就在这份扭曲的满足感即将充盈她整个冰冷胸腔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瘫坐在地、仿佛灵魂已被抽空的小王子,身体猛地一震。并非愤怒的爆发,也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喊。是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东西,从他破碎的核心中挣扎而出。
一层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毫无征兆地自他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那不是物理的光,更像是某种精神实质的具象化。它如同最清澈的晨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悲伤。纯粹的悲伤,不掺杂一丝怨恨,没有一丝控诉,更没有丝毫爱丽丝期待中的、被污染后的冰冷算计。那光芒的核心,是对逝去玫瑰的、一种近乎绝对的肯定。
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无声地扫过荒凉的B612地表,扫过爱丽丝精心布置的、残留着黑暗精神力的“舞台”。当这微光触及爱丽丝的瞬间——
“嘶——!”
仿佛滚烫的烙铁猝不及防地按在了灵魂最深处,一阵尖锐到几乎撕裂她意识的剧痛猛然爆发!爱丽丝优雅的仪态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猛地后退一步,银灰色的瞳孔因剧痛和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如同受惊的猫科动物。
那光芒……那光芒是什么?!
它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可怕的“净化”特性。它像最纯净的泉水,冲刷着她构建的、引以为傲的精神枷锁和黑暗认知。她施加在小王子心灵上的那些扭曲的“驯服”印记——那些暗示玫瑰榨取、隔离其他美好的谎言、那些放大孤独的蛊惑——在这纯粹悲伤的光芒下,竟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嚓”碎裂声!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这光芒的核心,是爱。是她嗤之以鼻、视为宇宙最大笑话的、那种无条件的、易受伤害的爱!它没有因玫瑰的死亡而变质,没有因她的污染而扭曲成恨或控制欲。它只是……存在着。以最悲伤、却也最纯粹的方式,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并且……真实不虚。
“不……不可能!”爱丽丝内心尖叫,优雅的面具彻底崩裂,露出底下惊骇与暴怒交织的狰狞。她引以为傲的逻辑、她精心编织的黑暗理论,在这不讲道理的纯粹光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不堪一击!这种感觉,比被玫瑰刺扎伤更痛,比被人类背叛更让她愤怒!她感觉自己精心构建的、用来解释和操控世界的冰冷框架,正在被这光芒粗暴地撕裂。
“该死的!该死的圣母光效!”她内心疯狂吐槽,试图调动精神力去压制、去污染那光芒,就像她污染麦田一样。但她的力量一触及那光芒,就如同冰雪投入沸水,瞬间消融,甚至反馈回更强烈的灼痛感。那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有些东西,无法被驯服,无法被扭曲,无法被黑暗吞噬。
小王子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似乎并未意识到自身散发的异象。他只是本能地蜷缩着,那光芒是他破碎心灵无意识的流露,是他对玫瑰之爱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回响。但这无意识的流露,却成了爱丽丝黑暗堡垒最意想不到的攻城锤。
爱丽丝捂着仿佛被灼伤的胸口(尽管那里没有物理伤痕),银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光芒中的小小身影,第一次感到了……失控。一种源于计划之外、源于她所蔑视之物的、彻底的失控。她那冰冷的“胜利”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被猎物反戈一击的耻辱和一种更深沉、更令她不安的悸动——那光芒中纯粹的悲伤,竟像一根细针,刺入了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冰封之心,带来一丝陌生的、让她恐慌的……刺痛?
“这算什么?”她咬牙切齿,优雅的咏叹调变成了低沉的嘶鸣,“垂死挣扎?还是……你这种生物天生自带的、愚蠢的免疫缺陷?!”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她的污染,她的扭曲,她的黑暗教导,难道只是……一场徒劳的笑话?
就在她心神剧震,力量因光芒冲击而出现短暂紊乱的瞬间,另一股冰冷滑腻的气息,如同伺机已久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了这片精神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