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什么重大使命般，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脚往鞋子里探。她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每一毫米都充满艰难，嘴里还不忘继续铺垫之前的抱怨：“真的好紧……鞋口太窄了……硌得脚骨生疼……这真的能穿进去吗？”

使者耐着性子看着，没有催促，但眼神里的不耐已经积累到了顶点。安娜塔莎在一旁捂着嘴傻笑，觉得姐姐的样子很滑稽。特曼妮夫人则站在稍远处，面无表情，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心照不宣的紧张。

爱丽丝的脚一点点深入，她的全部注意力其实并不在穿鞋上，而是在计算角度、力度和时机。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重心看似为了穿鞋而调整，实则是在为接下来的“意外”蓄力。

她的脚后跟即将碰到鞋跟的瞬间——就是现在！

“哎哟！”

爱丽丝突然发出一声极其逼真的、带着痛楚和惊慌的短促惊呼！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歪，仿佛是因为鞋子太紧、脚底一滑或者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绊了一下！

握在她手中的那只水晶鞋，随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幅度巨大的失衡动作，瞬间脱手！

时间仿佛被刻意拉长。

那只晶莹剔透的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烁着不祥光芒的、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它旋转着，折射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像一颗被慢动作抛出的、美丽而脆弱的炸弹，直直地飞向——

壁炉那冰冷、坚硬、毫无缓冲的石头炉台边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瞳孔放大。

“啊！”使者发出一声惊骇的抽气，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却根本来不及。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尖锐、刺耳的碎裂声，如同冰层断裂、如同琉璃炸碎，猛地炸响！狠狠地撕裂了房间里的空气，震得人耳膜发麻！

碎片！无数细小的、锋利的、晶莹的碎片，如同被炸开的冰花，猛地迸溅开来，四散飞射！有些甚至溅到了几步之外的安娜塔莎的裙摆上。

那只片刻前还完美无瑕、象征着一切浪漫可能和王子追寻的水晶鞋，此刻在壁炉脚下，只剩下一个扭曲断裂的鞋跟、几片可怜巴巴勉强粘连的碎片，以及一地狼藉的、闪烁着绝望碎光的残骸。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房间。只有壁炉里冷灰似乎被气流扰动，发出极其细微的簌簌声。

爱丽丝还保持着那个摔倒一半的滑稽姿势，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仿佛被吓傻了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足足过了两三秒。

“啊——！！！！！”爱丽丝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万状的尖叫，仿佛摔碎的不是鞋子而是她的心脏，“碎了！碎了！怎么会碎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眼泪瞬间涌出（狠狠掐大腿的效果），看向脸色铁青、仿佛石化了的使者，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慌乱”：“使者大人！对不起！对不起！这鞋子……它太滑了！我根本没拿稳！或者……或者这地板不平！对！都怪这破地板！坑坑洼洼的！害我滑倒了！”

她语无伦次，飞快地甩锅，把责任推给鞋子的“材质问题”和环境的“客观缺陷”。

“天哪！王子的鞋子！我……我……”她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哭得仿佛天塌地陷，演技逼真到足以骗过任何人——除了她自己内心那疯狂叫嚣的得意和狂笑。

计划通！一击必杀！水晶鞋？易碎品！彻底报废！

使者看着那一地无法挽回的碎片，又看看哭得“肝肠寸断”的爱丽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却又无法对一个“意外失手”、“惊慌失措”的“可怜”姑娘发作。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们……真是……”

他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猛地一甩手，连剩下的客套话都省了，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背影僵硬，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极度的不满。

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震落了门框上的些许灰尘。

爱丽丝的哭声瞬间停止。她放下手，脸上哪还有半点泪痕，只剩下冰冷的、计谋得逞的满意笑容。

一只鞋，卒。障碍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