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不寒而栗。那确实是蕾切尔的声音,但更加成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哀伤。
“帮...帮我...”声音再次传来,然后渐渐消失,仿佛说话者已经耗尽了力气。
蕾切尔紧紧抓住爱丽丝的手臂,脸色苍白:“妈妈,那是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声音?”
爱丽丝将女儿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地窖中的缺口:“可能是某种回声或者模仿。马库斯修士,您听说过这种现象吗?”
马库斯的表情异常凝重:“地脉能量有时会记录和回放强烈的情绪印记。但如此清晰的声音...这更像是某种跨维度的通讯。”
林恩担忧地建议:“我们应该封锁这个地窖,至少等到月圆之夜过去。”
但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不要...走...危险...即将...”
话音未落,缺口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随后迅速收缩,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普通的裂缝。地窖的温度开始下降,魔法阵的光芒也逐渐黯淡。
四人面面相觑,既松了一口气,又感到困惑不安。
“它...消失了?”林恩不确定地问。
马库斯小心地靠近裂缝:“能量场稳定下来了。但刚才的通讯...无论那是什么,它试图警告我们。”
回到塔内,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蕾切尔尤其受到影响,一直紧紧跟着爱丽丝,不肯离开半步。
“妈妈,”晚上睡觉前,她小声问,“如果地底真的有另一个我,你会更喜欢她吗?”
爱丽丝心疼地抱住女儿:“傻孩子,世界上只有一个你。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爱的女儿。”
这句话似乎安抚了蕾切尔,但她仍然要求爱丽丝陪她入睡。
第二天早晨,当阳光照进高塔,昨晚的恐惧似乎稍稍消退。爱丽丝决定让生活回归正常——至少表面如此。
“今天照常营业,”她宣布,“但我们要更加警惕。林恩,你负责留意任何可疑的客户。马库斯修士,请您继续监测地窖的能量变化。蕾切尔...”
她看向女儿,发现蕾切尔正在认真地摆放餐具,为每个人准备了恰到好处的早餐份额。
“我今天可以帮忙接待客户吗?”蕾切尔期待地问,“我保证不用恐吓疗法了。”
爱丽丝欣慰地点头:“当然可以。你已经成为合格的助手了。”
令他们惊讶的是,今天的客户格外多,而且大多是普通的问题:婚姻矛盾、职业困惑、家庭纠纷。似乎外界对地底发生的异常一无所知,或者选择性地忽视了。
一位面包师来咨询如何应对竞争对手的恶意诽谤;一位年轻姑娘担心未婚夫变心;甚至有一位老农夫来问如何让不肯下蛋的母鸡恢复生产。
蕾切尔在处理这些日常问题时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她没有使用任何魔法或恐吓手段,而是耐心倾听,提出实用的建议。客户们离开时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中午休息时,林恩感慨道:“有时候我忘了我们还在面临可能的灾难。这些普通人的烦恼...反而让人感到安心。”
马库斯点头:“日常生活是最好的锚点。无论地底发生什么,面包还是要烤,衣服还是要洗。”
爱丽丝看着正在认真整理客户记录的蕾切尔,突然说:“知道吗?我经历过很多世界,但这里开始感觉像...家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林恩低下头,掩饰突然涌上的情绪。马库斯微微点头,仿佛理解这种感受。蕾切尔则跑过来紧紧抱住爱丽丝。
“这里就是家,妈妈,”她坚定地说,“我们是家人。”
下午,一位特殊的客户来访。他不是来咨询的,而是来自附近村庄的邮差,带来了一封写给“高塔心理咨询”的信件。
“这是从王都寄来的,”邮差好奇地打量着高塔,“没想到你们的名声传得这么远。”
信件来自一位王室成员——不是求咨询,而是邀请爱丽丝成为王室的“特约心理顾问”,提供“针对王室成员的心理健康服务”。
“王室顾问?”林恩惊讶地读着信件,“这...这是认可还是陷阱?”
马库斯思考片刻:“可能是两者皆有。王室可能想通过正式渠道监控我们,同时也确实需要我们的服务。”
爱丽丝笑了:“那就接受。正好可以借此了解王室的动向。”
她口述回信,蕾切尔负责书写。女孩的字迹虽然稚嫩,但十分工整。信中礼貌地接受了邀请,但巧妙地设置了几个条件:服务地点必须在高塔内;不参与任何政治活动;收费标准由咨询师决定。
“写得好,宝贝,”爱丽丝称赞道,“既接受了邀请,又保持了我们的独立性。”
傍晚,当最后一位客户离开后,四人围坐在一起享用晚餐。这是一顿简单的饭菜,但气氛格外温馨。蕾切尔甚至特意为每个人准备了小礼物:给爱丽丝的一朵野花,给林恩的一块光滑的石头,给马库斯的一个自编的小草环。
“为什么给我这个?”马库斯摸着草环问。
蕾切尔认真地说:“因为爷爷也是家里的一员啊。”
老人的手微微颤抖,乳白色的眼睛似乎湿润了:“谢谢您,孩子。自从...已经很久没有人把我当家人了。”
晚餐后,蕾切尔主动提出要为大家读故事。她选择了一本关于森林冒险的童话,声音清脆而动听。爱丽丝在一旁缝补衣服,林恩整理药材,马库斯静静地听着。这一刻,高塔内充满了寻常家庭的温暖氛围。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的。就在蕾切尔读到最后一段时,地窖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整个高塔的轻微震动。
“又来了!”林恩立即起身。
四人迅速来到地窖入口。这次的变化更加明显:魔法阵不仅重新发光,而且图案已经彻底改变,形成了一个复杂的树状结构。裂缝再次扩大,从中渗出一种晶莹的、蜂蜜般的液体。
“地脉精华更加浓缩了,”马库斯警惕地说,“能量级别正在攀升。”
爱丽丝决定冒险采集一些样本。她用特制的容器小心地收集了一些液体,发现它不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还有着奇特的温热感和淡淡的甜香。
“看起来...可以喝?”林恩不确定地问。
“最好不要尝试,”马库警告道,“浓缩的地脉精华可能产生不可预测的效果。”
但就在他们讨论时,蕾切尔的长发再次无风自动,仿佛被能量场吸引。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渗出的液体似乎也在对蕾切尔产生反应,微微朝向她的方向流动。
“能量识别,”马库斯凝重地说,“地脉能量认出了与之同源的特性。”
突然,裂缝中再次传出声音,但这次不是人声,而是一种悠扬的、类似钟声的音调,随后是一段旋律简单却动人的乐曲。
蕾切尔睁大眼睛:“这是...妈妈经常哼的那首摇篮曲!”
爱丽丝震惊不已:“我从未在外人面前哼过那首歌。那是我母亲教我的,来自我的故乡。”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地底传来的音乐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音乐,裂缝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图像: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的影子,一个看起来像高塔但更加破旧的建筑,甚至还有一片发光的莴苣田。
“它在展示记忆,”马库斯低声道,“地脉能量在展示它记录的记忆碎片。”
蕾切尔突然指向一个刚刚浮现的图像:“妈妈!那是你!还有...我?”
图像中,爱丽丝正抱着婴儿时期的蕾切尔,哼着那首摇篮曲。背景正是这个高塔,但更加简陋破旧。
“但这不可能,”爱丽丝震惊地说,“我从没...那时候塔里没有别人...”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因为图像在变化:现在的爱丽丝正在教小蕾切尔走路,然后是读书,制作药水...全都是她们生活中的珍贵时刻,但每个场景中都多了一个细节——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芒,如同一个观察者,静静地记录着一切。
“那是什么?”林恩指着金光问。
马库斯的脸色变得苍白:“守护灵...或者是记录灵。传说世界树的根系会记录所有重要时刻。但为什么...”
图像突然变化,展示出他们都没见过的场景:一个与蕾切尔十分相似但更加成熟的女子,站在一片发光的森林中,手中捧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强烈光芒的果实。
女子转身,看向观察者的方向,开口说话。虽然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可辨:
“时候快到了。做好准备。”
图像到此消失,音乐也戛然而止。裂缝再次闭合,地窖恢复平静。
四人沉默地回到主厅,每个人都被刚才的所见所闻震撼。
“那个女子...”蕾切尔小声说,“她好像我,但又不是我...”
爱丽丝紧紧抱着女儿:“不管那是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林恩突然说:“也许...也许这就是家庭的意义。不是血缘,而是选择共同面对一切的人。”
马库斯点头:“说得对。无论是女巫、精灵,还是...”他转向蕾切尔,“...特别的孩子。选择站在一起的人就是家人。”
就在这时,塔外传来乌鸦朋友的紧急叫声。蕾切尔开窗后,脸色顿时变了。
“乌鸦说森林里的动物都在逃离,”她翻译道,“而且它看到教廷的大批人马正在靠近,带着...带着一个发光的笼子。”
爱丽丝立即做出决定:“无论如何,我们保护彼此。这就是家人该做的。”
她看向地窖方向,眼神坚定:“而首先,我们要弄清楚地底那个‘另一个蕾切尔’到底是谁,以及她想要警告我们什么。”
但就在她说话时,谁也没注意到,蕾切尔的一缕长发正在微微发光,与地窖中的能量共振着。女孩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仿佛在倾听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当爱丽丝看向女儿时,蕾切尔迅速恢复正常,甜甜地笑着:“当然,妈妈。我们永远在一起。”
但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与地窖图像中那个神秘女子所做的手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