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爱丽丝盯着云朵墙壁上那行冰冷的字迹，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笃定和某种近乎宿命论的意味，让她极其不舒服。

“命运？定好了？”她嗤笑一声，声音在安静的梦境里显得有点突兀，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人都穿到这儿来了，还有什么命运是不能改写的？”

她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被彻底激了起来。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要把奥罗拉培养成“暗黑公主”！这不仅仅是为了任务和乐趣了，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她再次检查了梦境防护，依旧坚固。那行字迹也依旧在那里，没有消失，但也没有任何其他变化。她决定暂时不理它——就当是个讨厌的涂鸦。

她把目光转回摇篮里。小奥罗拉似乎被刚才她那一声嗤笑惊动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悠悠地睁开了那双湛蓝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她，小嘴咿呀了一声，似乎是在问“故事讲完了吗？”

“睡醒啦？正好！”爱丽丝立刻换上兴冲冲的表情，把那些不愉快暂时抛开，“光听理论多没意思，咱们来点实践课！今天教点好玩的——魔法启蒙！”

她打了个响指，梦境的环境随之微微变化。柔软的云朵房间开始扩展，远处逐渐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像是背景板一样的影像：一座微缩的城堡庭院，几个动作僵硬的卫兵投影，甚至还有一个坐在王座上、胡子翘着、看起来就很讨人厌的国王投影——那是爱丽丝根据原主记忆和之前看到的画像，捏出来的史蒂芬国王的梦境投影。

“看，那就是你爹，是不是长得就很欠……呃，很严肃？”爱丽丝指着那个国王投影，对小奥罗拉说，“咱们今天的实践课目标，就是拿他开涮！”

小奥罗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那个“爹”没什么概念。

“魔法呢，尤其是咱们黑暗系的魔法，最重要的就是实用性和趣味性！”爱丽丝开始她的教学，盘腿坐在奥罗拉面前，伸出手掌，一小簇微弱但稳定的紫黑色火苗“噗”地一声在她指尖跳跃起来。

“看，最基本的小火苗术。简单吧？它的核心不是力量多大，而是控制！精准的控制！”她操控着那簇火苗，让它时而变成一个小爱心，时而变成一个小蝴蝶，绕着奥罗拉飞了一圈。

小奥罗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伸出小手想去抓那只火焰蝴蝶，嘴里发出兴奋的“啊啊”声。小孩子的本能就是对发光、会动的东西感兴趣。

“感兴趣了吧？想学吗？”爱丽丝嘿嘿一笑，散掉了火苗，“来，集中精神，感受你身体里……呃，你现在好像没什么魔力回路。没关系！这是在梦里，梦里啥都有！想象一下，你手里有一团温暖的小火苗，它很听话，你想让它去哪，它就去哪。”

她引导着奥罗拉伸出她胖乎乎的小手。爱丽丝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抵在奥罗拉的手心上，一丝极其微弱的、温和的黑暗魔力如同最细的丝线，缓缓渡了过去，作为引子和坐标。

“对，想象一下，很暖和，很亮……”爱丽丝的声音带着一点蛊惑性，“看到你爹……咳，看到那个翘胡子叔叔了吗？想象一下，那小火苗，‘嗖’地一下，飞过去，碰一下他的胡子尖尖……”

这教学方式堪称邪典。哪有教婴儿魔法第一个学火球术（虽然是迷你版），第一个目标还是烧自己爹胡子的？

小奥罗拉显然不懂什么善恶是非，她只是觉得好玩，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那个国王投影的胡子，小脸因为集中精神而微微皱了起来，小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爱丽丝能感觉到，通过自己那丝魔力引子，一股极其微弱、但却异常纯净的精神力从奥罗拉身上散发出来，笨拙地尝试着捕捉和操控那缕外来的黑暗魔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奥罗拉的努力似乎没什么效果，那丝魔力只是在原地打转。

“集中精神！想着那胡子！烧它！”爱丽丝在一旁“热情”地指导，“对！就那个方向！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不请你教母参加生日派对！”

不知道是她的指导起了作用，还是奥罗拉天赋异禀，或者是梦境本身降低了难度——

只听“噗”地一声轻响。

一缕比火柴头大不了多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紫黑色火苗，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从奥罗拉的小指尖上冒了出来！

它是那么微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

“对！对！就是这样！控制住它！”爱丽丝差点欢呼出来，赶紧压低声音鼓励，“瞄准！发射！”

小奥罗拉小脸憋得有点红，她看着那簇微弱的小火苗，又看了看远处国王的胡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小手指猛地向前一戳！

那簇小火苗如同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扭扭、忽上忽下地飘了出去。它的飞行轨迹极其飘忽，好几次都差点熄滅，但最终还是顽强地、慢吞吞地飘到了那个国王投影的面前。

然后，在爱丽丝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那小火苗轻轻地、准确地、蹭了一下国王投影那翘起来的胡子尖尖。

“嗞……”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头发烧焦的声音响起。

国王投影那翘起的胡子尖尖，瞬间变得焦黑，还冒起了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烟。

成功了！

“耶！！”爱丽丝猛地跳了起来，用力鼓掌，比自己当年第一次施展高级魔法还要兴奋，“干得漂亮！奥罗拉！你真是个天才！第一次就成功了！精准打击！完美！”

小奥罗拉似乎也明白自己做到了什么，看着那缕黑烟，高兴地挥舞着小手，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粉嫩的牙床，显然觉得非常好玩。

爱丽丝兴奋地凑过去，忍不住抱起小宝宝（梦境体），原地转了个圈：“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有天赋！看看！魔法多有意思！比听那些傻白甜的故事好玩多了，对不对？”

她把奥罗拉放回摇篮，双手叉腰，对着还在傻乐的小婴儿，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记住今天这历史性的一刻，崽！这就是魔法的真谛！它不用来恶作剧，不用来给自己找乐子，那将毫无意义！明白吗？快乐是第一位的！”

小奥罗拉：“咯咯咯~”

“很好！价值观扭曲进度+1！”爱丽丝对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她看着奥罗拉开心的笑脸，又看了看远处胡子被烧焦的国王投影，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种亲手培养（带歪）一个主角的感觉，简直比通关游戏还有意思！

她得意地环视着自己的“教学成果”，目光扫过整个梦境空间。

然后，她的笑容又一次，缓缓僵在了脸上。

摇篮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玫瑰花瓣。

那是一小截……被烧焦的、卷曲的……

胡子。

看起来，和远处那个国王投影胡子被烧焦的部分，一模一样。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柔软的云朵上，仿佛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魔法实践”，其影响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这个梦境。

爱丽丝看着那截真实的、带着焦糊味的胡子，又猛地抬头看向远处那个只是投影的、胡子同样焦黑的国王。

一股荒谬绝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